战争与爱情 精彩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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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消失前的“家”
一座神秘的古庄园
在那个三十年代,执政党原规定每年三月二十九日黄花岗七十二烈士起义之日为“青年节”,放假一日。但那时却有许多自命前进的文化组织,阳奉阴违——这个“政宣大队”,虽直属于“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却也是阳奉阴违的机关之一——他们仍私下把“五月四日”(“五四运动”纪念日),当成青年节,私自放假一日。林三少既然奉父命要携新订婚夫人回家祭祖,他得找个假日同行,再请假二日,加个周末,那时间便充裕了。
这座林家庄在县城西北约五十里地处,步行大半日可达,骑脚踏车更快。只是这段城乡之间,没有公路,只有一条傍山而行的古驿道。天气晴和,道路平坦,大半路程都可通自行车,小段地区,只可推车通过。文孙便选了个“五四”前后的日期,夫妻二人向校中、队中请假二日,并约大余、文梅同行“返庄祭祖”。
文梅、小莹今均精于骑术,而张家正留下有四辆“三枪牌”,三男一女,都是大半新的单车,骑来轻快无比。文孙和大余花了半天时间检查了单车机件,打气加油,并带好零件箱。一切齐备,四人各携简单衣物和学科作业,当红日尚在地平线下,晨光曦微、东风和煦之时,四人乃跨上单车,并骑出了北门,通过义冢循驿道北行。最初道路平坦,轻车熟道,大家还有说有笑。不出十里,山边就道路崎岖;有时路狭、有时上坡,那就车骑人了。所幸此是古驿道,沿途时有茶寓酒肆,可以休息。有的酒肆主人,居然认识三少,招待十分殷勤。
这次单车行长途,对两位女士都还是第一次。二十里之后,二人已气喘不已,四人只好逢店便歇,一坐便是三五十分钟。此路又多是高山之侧的丘陵地区,大小山峦、高矮杂树,堵住视线,平坦之途甚少。纵是步行推车,也辛苦不堪,两位姑娘时时香汗淋漓。所幸风和日暖,大家有说有笑,士气甚高。但是走走停停,加以“打尖”吃饭,又耗时甚多,迨红日已偏西,文梅和莹莹私语,还不知莹莹的婆家有多远。加以这是仲春季节,春水方生,有时还需过渡。
最糟的一次是一溪当前,水位已高。河上木桥虽离水面尚有二三尺,而桥头洼地已一片汪洋,约有五十码地区,水深及膝。河之彼岸则是一列长堤,高约丈许,如一座土墙,堵住视线。堤上则两行杨柳,东西都不见尽头。
四人面对这桥头一洼春水,除赤足徒涉,别无他途可循。文孙、大余乃决定脱下鞋袜,卷起裤筒,抱美而过。文孙和莹莹并无问题,文孙赤足坐地,让莹莹跨坐肩上,二人便嬉笑而过之。大余想如法炮制就困难了。第一文梅太胖,大余如一滑脚,则不堪设想。第二文梅也死不肯骑在大余身上,二人相持不下。最后还是文孙提议,由文梅骑于自行车上,让大余、文孙一前一后,用力提着单车,几乎把文梅抬了过去,主意甚佳,皆大欢喜。
当两位男士还在洗脚穿鞋之时,莹莹一人乃走上堤顶,举目四望不禁大惊失色。她乃大叫:“梅姐梅姐,快上来看!快上来看!”文梅为莹莹的惊奇叫声吸引了,也就三步两步赶上堤顶。文梅一看,二人不期而然,瞪目咋舌,抱成一团,惊异不已。
原来这两端不见尽头的长堤之下,是一脉如镜的万顷水田。他们已挣扎着走了五十里山谷丘陵,忽见此万顷平畴,水光如镜,在夕阳反照之下闪烁发光,已觉眼界一开,心胸顿爽。而长堤对方约四五里之遥,却又是一列平行长堤,把这两堤之间的万顷水田,围成个左有高山、右不见边的长形大湖的形状。唐诗上所谓“漠漠水田飞白鹭”,正是这一写照。
水田之中,点点茅屋,炊烟缭绕,田内但见少数农夫农妇,戴着竹笠,工作其间,三数牧童,骑着耕牛缓缓而行,安详无比。这幅农村耕作图,和那人声嘈杂的“县城”,简直是两个世界。文梅和莹莹都是在中小城镇成长的,从未到过农村,对此景物真倍觉新奇。
使她二人更觉眼界一新的,则是对面长堤之外有个湖泊,湖边有些建筑新颖的竹篱茅舍,也与一般农舍不同。但是使莹莹惊叫的,却不是这些农村景物——她叫的是那对面长堤的尽头,山坡之上、黑松林之下,巍峨的一片瓦房——这瓦房像是一座大庙,也像是一座小城。
这片瓦房的中心是一座方形高耸的楼房,对外窗户,玻璃窗外,有红色“百叶窗”。这楼房甚大,围成个四方城。楼房之下,则是纵横一片的整齐瓦房,高脊飞檐,像一座大庙。“庙”外则有砖瓦围墙,围墙内外,则植满了苍松古柏、栗榆等古树。墙的四角各有四个碉楼。北碉楼三层,最高,呈长方形;东碉楼四方形,两层,建筑很美;西碉楼也是两层,长方形,只是屋顶上盖的是木板或红铁皮,而非砖瓦;南碉楼只一层三间,中间有个大门,似乎是入口处。碉楼左侧是个石造瞭望台。文梅和莹莹从堤上看去,这分明是座比“县城”还整齐巍峨的一座小城,使她二人目慑口呆,用手握住嘴,说不出话来。
“小莹,你看!”文梅忽大叫一声,指着那小城东墙之外说,“那是一座花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