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舒这只猫充满了喜爱，最爱的就是，那浑身雪白的猫爪，虽然它会偶尔抓破屋里的一些东西。

比如说白郎坐的竹椅，兰舒的衣裙，又或者某一天回到家兰舒会发现家里的厨具全部都被打翻在地上，然后是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雪儿趴在门口，水汪汪的双眼直直的望着兰舒。

不过今天绒团有些不安分。

平日里，若是兰舒在家，绒团肯定会黏的她紧紧的，走一步跟一步，好似怕她会突然显示一般。但今天绒团不停地往竹椅上磨爪一道一道痕迹划在椅子上，在诉说绒团对它的蹂躏。

“雪儿，别闹。”兰舒听到了磨爪的声音就走回屋里察看，果真是见到绒团在磨爪。兰舒将绒团抱走，让它离开竹椅一尺以外，又叹一句：你天天这样抓，白郎的竹椅迟早会被你弄烂。

可兰舒怀里的绒团此时正舔着它的手爪，对兰舒的话充耳不闻。

兰舒摸摸绒团的头，无可奈何的将它放回地下。饭菜已经热好，可以吃了。

突然间狂风起，树木不免被吹折腰，也包括哪些刚冒新芽的兰花。

这有些像那时初遇白郎时下的雨，应该是要下雨了。

兰舒放下碗筷快步走到屋外，把那一盆盆花搬进屋里，以免被大雨淋坏。

待事情都做好以后，果然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然后越来越大，先是一滴一滴，接着就是倾盆而下。

“啪啪啪。”门外有人敲门，兰舒马上跑去打开门，以为是她思念许久的白郎。

怎料，是一位身着青衣，头上绾着浅碧玉簪的女子。

那人被雨淋的虽不多，但外面的水快浸成小溪，女子绣有藤蔓纹的鞋经已湿透。

“不知姑娘可否收留锦瑟一夜？”女子缓缓开口。

兰舒微微一笑，迎了她进屋，替她把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油纸伞打开放在一旁晾干，又替她倒上一杯茶。

锦瑟将浅碧玉簪绾起的湿发脱下垂落于背，让它自然风干，后饮了一口茶才对兰舒到了声谢。

“姑娘不像是安康城的人。”兰舒看着锦瑟的衣着打扮，缓缓开口。

锦瑟点了点头，回道：“姑娘呢？”

兰舒指了指哪些花，说道：“安康城卖花的兰舒。”

“兰舒……兰舒……好名字。”锦瑟喃喃道。

是啊，白郎以前也是这样说的。

兰舒抱过正欲走向锦瑟的绒团，理顺着它的毛发，又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方才开门时她已经听到了她的名字，只是觉得有些怪，如今只是想确认。

锦瑟望了望她，抿了抿唇道：“小女子清州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的锦瑟。”

兰舒听了点了点头，摸摸绒团的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字。

是夜，锦瑟便在兰舒屋里借宿了一夜，风雨仍在继续，却是被第二道门声插入。

因着是三年之约，兰舒并没有睡下，而是把床让给了锦瑟，她一个人坐在屋里等白郎。

有很多个下雨天，她都是这样等着的，等着白郎归来。其实有时候细想一下，那张大娘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空等了这些年，要是白郎不回来，难道她就真的要这么等下去吗？

但是她愿意这样等下去。

顺着拍门的声音，兰舒透过屋门上的一个小孔观察屋外来人是谁，如果不是白郎，那她就当做听不见了。

“兰姑娘，你还好吗？”一阵男声透过屋门传进兰舒的耳朵。

那道声音既让她觉得熟悉却又有些害怕。

是周明。

其实张大娘说兰舒是痴儿，周明又何尝不是痴儿？每每到刮风下雨，打雷闪电什么的，周明肯定会去兰舒的铺子或者家去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兰舒同他说没有。

但他依旧每日不论刮风下雨都会给兰舒送去一碗豆浆和几个包子，每日打烊前都会看看兰舒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他只想默默的一直守护下去，尽管这个女子心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兰舒依靠着屋门，想着要不要回应，对于周明，她实在是无法挑剔。

“轰隆隆！”雷公重重地敲了一锤，敲得人心里发慌，兰舒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双手捂着耳朵，想借此隔绝这些声音，她一向是害怕打雷的。

屋子外面的声音似乎急了些，“兰姑娘！兰姑娘！”周明担忧地拍打着屋门，不管手里持着的油纸伞已经不能遮挡那雨水，只是着急着屋内的人。

他记得兰舒同他说过她怕打雷的。

锦瑟透过内房的窗油纸看着这一切，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一个不知道怎么选择，一个甘愿默默守护。心头忽然漫上痛楚，像千只蚂蚁在心头抓弄。

她想起雪羽了。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瑟乐仙，雪羽无欲无求，不能给瑟乐仙一个答案。”

既然她不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做到，且不说那白郎是好是坏，至少在现在兰舒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而是周明在她身边。

锦瑟轻吹一口气，屋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周明赶忙推开，却被兰舒全力抵挡。

“兰姑娘！”

兰舒擦了擦泪水，尔后道：“我没事，周公子请回。”

周明稍停滞，手里的力度又听下了些：“兰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我在外面候着。”

兰舒心一紧，“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背靠在屋门上手圈着腿，耳旁尽是风雨萧瑟，洌风拍打着窗门，但她此时却觉得很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兰舒耳朵尖，在飒飒风声中她听见了周明发抖的声音，屋内虽算不上暖意如春，但起码不会冷。

再三思索下，兰舒打开了屋门，迎面是周明搂着一件棉衣坐在屋外。

兰舒叹了口气：“周公子先进来吧，别冷着了，到时候周大娘可有要心疼了。”周大娘是周明的母亲。

周明见兰舒肯开门迎他进去，立刻起身，拍拍身上的水渍说道：“谢谢兰姑娘。”这次虽然兰舒还是借着周大娘来让他进去，但比起以往一口回绝已经要好跟多了，他已经满足了。

锦瑟见周明终于被兰舒放进屋里，满意一笑，嘴角刮起适当的弧度，躺回床上了。

可以说，神仙不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自从她下了界，好像与普通凡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些薄弱的灵力而已。

兰舒递给坐在竹凳上的周明一杯茶水，然后说道：“其实……周公子不必这样来关心兰舒……兰舒和周公子是不可能的。”她想好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说清楚，再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周明接过茶水的手一顿，后又看向摆放在一旁的花，说道：“兰姑娘……我只是……”后面的话，却是怎么说也说不出来了。

兰舒坐到他对边上，手上的玉镯撞到木桌发出清脆掌声：“周公子，你的意思，我很明白，周大娘她这些年这样栽培你，一直都希望你可以考上一两个功名什么的，回去也好光宗耀祖，但是你如今这样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只是觉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