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就要到八点了，他的心不禁越来越忐忑，他不是怕林夕来，而是担心林夕不来，在他的概念里就是无功不受禄，林夕只要来就能兑现给他的承诺，而林夕如果不来，那可能就会不算数了。终于到了八点，林夕还是没来，他的心情不禁陡然沉重，他知道林夕不会来了。

欧阳少华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姚美贞，她的睡相依然甜美，但现在他已经无暇去考虑她了。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思考林夕为什么没来，是真的有事来不了了还是因为不想兑现承诺而不来了？宁静虽然被抓去了，但如果她不承认自己是共党怎么办？林夕会不会让自己出面去指证呢？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不就被牵扯进去了吗？林夕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不来了？他知道自己的事情有多严重，即便不把他当共党，通共的罪名还是可以成立的，最次也可以定他个包庇共党，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追究他的责任，那他的前程也全都毁了。林夕没来，他的心也没底了。

林夕的计划很卑鄙，欧阳少华本是极不情愿帮林夕来实施这个计划的，但现在林夕不来了，却倒让他更愁了。看着床上的姚美贞，惙惙不安的他不但没有一点非份的想法，反而更让他心烦，他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这才想起忘记了带烟，想抽烟却没有，不禁让他更加烦燥，只好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来到楼下柜台，这里果然有烟卖，欧阳少华向伙计买了一包哈德门，要了一盒火柴。他迫不及待地取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呼出的时候竟是一声长叹，不禁又摇了摇头。门外的冷风吹到了他的脸上，他冷静了许多，他喜欢这温度，于是走出旅社，在门口一边踱着步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抽着烟。一支接一支，一连抽了三支烟他才返身上楼回房间，姚美贞还在沉沉地睡着，欧阳少华坐下来，思考着一会儿将如何应对姚美贞。只差两分钟就到九点的时候，他决定叫醒姚美贞。

四十九，9月8日（11）

姚美贞揉了几下矇眬的睡眼，看看房间又看看欧阳少华，问道：“我怎么睡着了？”

欧阳少华：“可能是你昨晚没睡好吧。”

姚美贞：“是，昨天晚上我就感觉象一直没睡着似的。”她说着，掀开被子上上下下看看自己的衣服，然后问欧阳少华：“你没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什么吧？”

欧阳少华无力地回她一声：“没有。”

姚美贞冲欧阳少华笑了，“你可真老实，就算你对我做了，我也不会怪你的。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现在可以说了吧？”欧阳少华摇摇头，姚美贞不解道：“什么？你没有话要对我说？那你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欧阳少华早已想好了应答：“本来是有话想对你说，但现在没有了。”

姚美贞急问：“为什么？”

欧阳少华：“想起你以前的事，我心里就堵的慌，所以又改主意了。”

姚美贞委屈道：“那也不能都怪我呀？我也不想那样，可是有什么办法？”她叹了一口气，央求道：“以前的事情我后悔也没有用了，但我保证以后一定一心一意地跟你，你就娶我吧。”欧阳少华还是摇了摇头，姚美贞懊悔地叹了口气，道：“我这觉睡的可真是时候。”她想了一下，向欧阳少华问道：“那你喜欢过我没有？”欧阳少华点下头，“以前是喜欢过你，但......”姚美贞忙打断了他：“就冲你这句话，我今天白给你一次，不过只有这一次，如果你还想要第二次，那就得娶我了。”

姚美贞是想钓鱼，但欧阳少华现在哪有那心思？他摇头道：“还是等以后我想娶你的时候再说吧，反正你现在也不着急退役，我们还有的是时间，等我能够容忍你过去的时候，我再考虑是否娶你。现在已经九点了，很晚了，你该回去了。”欧阳少华给姚美贞留了一点念想，他是怕林夕哪天再让他安排，所以先留个后手。

姚美贞一脸失望，无奈地点下头，“好吧。”

两个人走出旅社，欧阳少华对姚美贞道：“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姚美贞不解道：“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啊？”

欧阳少华：“这个你就别管了。”

姚美贞顺着中正街回司令部，欧阳少华则沿着中山路向锦园疾行，锦州并不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天黑以后，街上就没几个行人了，九点以后，更是人歇灯熄，路上一片黑暗。欧阳少华正走着，忽然听到轻轻的一声：“欧阳！”他吓了一大跳，急忙停住脚步，墙边出现一个黑影向他走过来，及近，借着月光，欧阳少华看清了，原来是白天跟林夕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不禁惊疑道：“是你？”

林娜走到欧阳少华面前，对他道：“林专员有话要交待你，特意让我在这等你。”

欧阳少华不禁心中感激，急忙道：“您请说。”

林娜指了一下旁边的小胡同，“我们去那里说。”

欧阳少华没有多想，顺从地走进小胡同，林娜跟在他身后，抬手一拳砸在了他的后脖上，欧阳少华低沉地‘啊’了一声，手捂脖子回身看了林娜几秒，然后就倒了下去。

林娜回到锦园，林夕还没有回房间，她坐下喝了口水，平息一下自己紧张而激动的心情，虽然她已经做了三年特工，但今天还是第一次杀人，原来结果一个人的性命是这样的简单。不过真正让她激动的还是林夕，杀欧阳少华无疑就是为了帮宁静灭口，这样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宁静是共党了，他这么做无疑就是想帮自己解救宁静，看来他已经被自己策反了，她不禁激动万分，这不仅是为党争取到了一个非常得力的内线，也是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三年来压在她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搬开了，压抑已久的少女情怀不禁也随之暴发了，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忍不住拿起桌上的镜子看看自己，自己长的还是对得起林夕的。

林夕终于回来了，林娜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一头扎在他怀里，林夕轻轻将她拥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怎么样？”林娜低声回道：“一切顺利，干净利落！”林夕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淡然道：“时间不早了，回去睡吧。”

林夕的话引起了林娜的警觉，她直起身看着林夕，只见他眉头微锁似有心事，林娜明白，毛人凤的救命之恩始终是林夕的一个心结，让他背叛毛人凤对他来说肯定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这时候自己一定要趁热打铁把他抓牢，绝不可让他反复，便重又投到他怀里，柔情道：“你是我的爱人，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和你在一起。”

林夕紧紧地将林娜拥在怀里，良久之后才将她推开，却淡淡地道：“好吧，随便你。”

熄灯上床，林娜枕在林夕的胳膊上柔柔在依在他身侧，静了片刻，她问：“然后怎么办？”

林夕：“嫁祸给姚美贞，今天晚上是她和欧阳少华在一起，当然是她的嫌疑最大。”

杀欧阳少华灭口，然后再嫁祸给姚美贞，那宁静不就可以完全解脱了吗？！这简直就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谢谢你。”林娜轻声道，林夕没有回声，只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林娜不禁又开始在心里编织构陷姚美贞的案情，想了一会儿忽道：“我觉得你应该去迎宾旅社，趁姚美贞昏睡的时候把欧阳少华杀死在房间里，那样的话，姚美贞就百口难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