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林：“除了上述几个人，你在城里还有其他联络点和人员吗？”

何天明摇下头，“没有了，锦州城小进出方便，所以东北局城工部所属的联络点交通站都在城外，所有人员也都常驻城外。本来我这次回来应该在城内加强一些力量，但华北局城工部在锦州城内有一个地下小组要划给我们，所以我就准备直接起用他们而不另外加人了。”

王升和吴林又相视一眼，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何天明道：“我想明天就进城亲自去调查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王升：“调查的事，我们会另外派人去进行，这件事是一定要查出真相的，我们要给华东局一个交待，方正同志刚到锦州就出事儿了，我们真是没脸见人呐！组织决定，从现在开始，暂停你的所有工作，明天派人送你去分局接受进一步审查。”

何天明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怒道：“你们怀疑我？！”

吴林面目严肃，厉声喝道：“请你冷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难道你不该担负责任吗？你别忘了，正是由于你的违规行为才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而且刚才你自己也说了，愿意接受任何处分，坐下！”

何天明激动地喘着粗气，点点头，“不错，这件事我是应该负全责，是由于我的错误才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给我处分我无话可说，如果要撤我的职，我也没有半句怨言。可是要把我送到分局去审查，这分明就是把我当内奸来对待了嘛！你们也不好好想想，我怎么可能是内奸？！请你们不要怀疑我的忠诚！”

王升：“我们也不想怀疑你的忠诚，送你去分局审查正是因为对你负责，只有把你身上的疑点都澄清了才能证明你的清白，所以请你配合。”王升对吴林道：“把疑点列给他听吧。”

吴林点头，对何天明道：“好吧，我现在就把你的疑点一一列举出来，你自己看应不应该接受审查。第一，你送方正同志去王世贞联络点就是严重违规，这就是最大的疑点；第二，昨天敌人只对王世贞联络点采取了行动，而没有对李宇明同志采取行动，这就说明敌人并不知道李宇明的住处，而不知道李宇明住处的是朱来福和你；第三，我们刚刚得到消息，昨天晚上，敌人就已经将范汉杰司令部机要科的人全都限制自由了，可以肯定地说，这不是方正同志的问题，而其他了解那条内线情况的人，目前看就只有你了；以上三点就是要对你进行审查的原因，再有一点就是，你说你把行动队放飞了，使我们无从证实他们现在还是否存在，除非你能证明他们现在还安然无恙。”

“敌人怎么会知道化蝶在机要科里呢？”何天明紧锁眉头无奈地坐下了，他明白，这绝不是方正出了问题，如果是方正，他会直接指认化蝶，片刻之后，何天明抬起头道：“方正有可能把化蝶的情况告诉了王世贞，而王世贞可能......投敌了，李宇明昨天下午就跟赵晓红一起出城来给我报信了，所以敌人才没来得及对他采取行动。”说完，他不禁又摇了摇头，自语道：“不，王世贞是不会投敌的，他不会的！”他并不是肯定王世贞不会叛变投敌，而是害怕王世贞投敌，他心里清楚，如果王世贞投敌，行动队可能就会有大麻烦了。

吴林：“你说的情况我们也想到了，我们已经派人去打探详情了，现在，我们要先对你进行审查。”

何天明点点头，“好吧，我接受审查，但我有个建议，既然组织上还没有明确说要撤我的职，那我就多说两句，在事情调查清楚以前，弃用赵晓红和朱来福，把李宇明留在城外暂时接替我的工作，这两天华北局的同志将要来跟我们接洽。”

吴林：“这些事情，我们会做相应的考虑和安排。”

三十二，9月7日（18）

西柏坡

这是一座普通的小院，门口守着两名警卫。苏楠站在门前看着‘**中央社会部’的牌子，往事不禁重现脑海，心中不禁荡起涟漪，她已经离开特殊战线整整十二年了，不知道首长为什么要叫她来这个地方。她取出证件走上前，对警卫道：“是李处长让我来的。”

警卫看过证件，对她道：“苏楠同志，跟我来。”

警卫将苏楠送进办公室，然后将门关严了。李处长停下手里的工作，对苏楠道：“苏楠同志，过来坐。”苏楠会意，走过去坐下，与李处长隔桌相对，她见李处长面红耳赤表情凝重，不禁关心地问：“李处长，你的脸色有些不大好，是不是生病了？”

李处长强挤出一丝笑意，摇摇头，“我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刚刚受到李克农副部长的严厉批评。”

苏楠知趣地把话题转开了，“李处长找我来，是不是要向我了解什么人？”

李处长点下头，“你还记得月影吗？”见苏楠迟疑，李处长又补充了一句：“他的本名叫江伟。”

苏楠疑问道：“您是说那个叛徒？！”

李处长微微地点下头，“其实他始终都是我们的同志，当年他是假投敌，目的就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

“啊？”苏楠震惊了，她不禁手抚额头闭上眼睛重重地呼吸着，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良久，她才睁开眼睛向李处长质疑道：“假投敌？可他出卖了老陈，老陈因此而牺牲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他是我们的同志？！”

李处长叹了一口气，“老陈的牺牲是个意外，虽然我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江伟同志假投敌是千真万确的，因为这个方案正是老陈自己以一级机密的方式上报给中央的。当年江伟同志因为叛徒出卖而被捕，老陈通过内线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当机立断让内线转告江伟假投敌，因为前边的那个叛徒已经将整个组织都出卖了，江伟已经没有新的东西可以给敌人，所以老陈就安排了一次雨花台接头让江伟提供给敌人。按计划，老陈会在雨花台出现并脱身，然后带你一起转赴延安，但老陈去了雨花台却没有脱身，被特务包围之后开枪自尽了，从他没有通知你跟他去延安这个情况来看，很可能是他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敌人对江伟同志的信任。”

苏楠含泪默默地点点头，李处长又道：“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以后，有些人对革命失去了信心动摇了变节了，而又使另一些同志惨遭敌人的毒手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使我们党的敌后地下组织遭受了非常严重的破坏，经历了最坚难的一个时期，那时候，我们急需在敌人内部，尤其是情报部门里安插我们的内线，江伟同志是黄浦军校出身，在国民党里有很多同学，而戴笠和郑介民等军统高官也都是黄浦出身，老陈当初正是考虑到这些因素才安排了江伟同志假投敌，而江伟同志后来也果然得到了郑介民的器重，这十二年来，他为我党提供了很多非常重要的情报，是我党最为重要的情报员之一。”

苏楠犹豫了一下，向李处长道：“李处长，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