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来当兵,是村里的干部好说歹说才做通了他父亲的工作。
特别是当他父亲说,儿子有尿床这个毛病时,村里的干部不知道是处于安慰还是忽悠的心态,告诉他的父亲一个喜讯:部队医院专治各种不服和疑难杂症。
于是,尿床的姜贵永一路绿灯,被稀里糊涂送到了部队。
中午,姜贵永的中餐照吃不误。
因为连队已经通知班排长,这个兵的情况已经上报到了团里,当前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稳住他。
101的两个班长都不在宿舍里,他俩是烟民,应该是为了避嫌,寻了一个阴暗无人的角落,去享受饭后一支烟的快感了。
二班在陈进文的组织下,开始在地板上练习叠被子,六个人中,他的被子是叠得最好的。班里叠得最差的那个人是姜贵永,倒数第二就是梁荆宜。
“我给你把被子上的线,重新划一下吧!”陈进文手拿圆珠笔,示意梁荆宜让开一点。
“老陈,你别偏心,先给我划一下。”姜贵永把他的被子,扔在陈进文的面前。
“咦咦咦,你的被子晒干了没有啊?姜贵永。”蒋古日捂住鼻子嘲讽道。
“就你特么话多。”姜贵永气冲冲地上前一步,弯下腰,右手紧紧拧住蒋古日的上衣领口。
他自恃身高体重占优,胳膊上有几两肌肉,面对蒋古日有种天然的优越感。
“放、手。”蒋古日丢下手中待整的被子,站起来一脸不屑地望着对方。
“我、就、不、放。”姜贵永怒目圆睁,俩人彻底杠上了。
101宿舍内一片死寂,十多个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集体默不作声等待着好戏上演。这次二班“临时副班长”陈进文也选择性地视而不见,他也想看看这两个人要是“武斗”起来,到底谁的拳头会硬一点?
等待的时间,是短暂的。
“让你牛x!”蒋古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臂一个缠绕,左手顺势把姜贵永拧住领口的那只手,给死死地别在背后。
“哎哟哟......”姜贵永痛得发出一声声哀嚎。
“还动不动手的?”
“不动了不动了。”
“喊蒋哥。”
“蒋哥蒋哥。”
“君子动口不动手。”蒋古日松开手,斜了一眼痛得呲牙咧嘴的姜贵永,“你的被子。”
“我自己划。”姜贵永算是被打到识相了,他从地上拿起被子,闪得远远的。
101宿舍又恢复到之前那种忙碌的景象,大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自从姜贵永被“以暴制暴”降服之后,在他短暂的军旅生涯中,他再也没有牛x过。
蒋古日因为这件事而“一战成名”,整个101宿舍在将近半个月时间里,都流传着关于他“一招制敌”的传说。
他也没放过自己,借着班长们不在宿舍的机会,先行吹了一波。
他说,自己曾经是gl县有名的摔跤运动员,还多次代表县里参加市一级的比赛,并且拿过好名次。甚至还说,某年某月某日,他去蒙古大草原以武会友,当时他们这些高手是左手烤着全羊,右手切磋着武艺,总之吹得人云亦云,神乎其神不知所以。
吹牛x不用负责,但是吹多了,总有破裂的那一天。
没过多久,这个牛x的传说,就被宗儒麟给打破......
在下午训练之前,班长宗儒麟手拿两根木头做的“十字架”来到宿舍。
他进了门,便扯开嗓子喊:“梁荆宜戴帽子扎腰带,你的护身符来了。”
一人有病,全班吃药。
班里的人纷纷开始戴帽子扎腰带。
“班长,这是干什么用的?”从宗儒麟手里接过“十字架”,梁荆宜一脸茫然。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十字架”,立马就想起了死去千年的耶稣大爷。
“你把内腰带扎紧,外面的武装带也扎紧,我来给你试试新装备。”宗儒麟把整只手掌插进梁荆宜扎好的外腰带里,用力拉了拉,很不满意地说,“不行,太松了,取下来重扎。扎外腰带最佳的松紧度,是勉强能放两根手指进去,否则就不行。”
二班几个正在扎外腰带的人,赶紧给自己的紧了紧。
“我没说你们,我说的是他。你们都是老同志了,不管是内腰带,还是外面扎的武装带,都可以松一点,没关系的。”宗儒麟明摆着是话里有话。
二班的新兵不是傻子,该紧的必须要紧,不然被班长逮个正着,那可就不好玩了。
“十字架”沿着梁荆宜的后背,直接插入外腰带正中间的合适位置,宗儒麟上下左右微调了一番,确认基本满意,尔后,他交待梁荆宜注意:后脑勺必须紧紧贴住这款“神器”,只有这样才能治好你的“乌龟背”。
听说“十字架训练法”是宗儒麟学习的阅兵方阵的经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训练场上,因为这个夺人眼球的“十字架”,梁荆宜一时间成了营区的“名人”。
“那个新兵好奇怪,背着一个‘十字架’训练,简直是丑死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站都站不直!”
“我考,这也能当兵?不知道他是不是家里出钱送到部队,专门来锻炼身体的?”
总之,经过此番亮相,不管是新兵连的干部战士,还是老兵连的干部战士,大家都在议论着:完了完了,倒霉的榴炮一营怎么来了这么一号“奇葩人物”。
“奇葩人物”也需要“奇葩班长”具有发现和创新的眼光,很显然,宗儒麟具备这种能力。
结束训练,返回101宿舍。
梁荆宜让同班战友帮忙取下可恶的“十字架”,他迫不及待地将“十字架”随手扔在宿舍的门后面。
“放到你的床上去,这是你的武器。”宗儒麟瞪起牛眼满脸怒容,手指着门后面倒向一边的“神器”说。
“可以。”梁荆宜心中一股怨气涌上头来,他连回答“是”也给忘了。
“你是不是嫌丢人,不愿意?”宗儒麟眉头瞬间皱起,脖子上青筋乍现,他径直冲过来对着梁荆宜就是一通咆哮,“特么的我告诉你,训练搞不好,比背上插两根木头更丢人!”
梁荆宜连大气也不敢喘,他被班长突如其来的暴躁脾气给吓懵了。
为什么班长突然间会发这么大的火,他搞不明白。
“回答上级的问话,你们新兵d子的字典里面,只有‘是、好、有、明白和清楚”。
“滚开!”
尽管心里感到万般委屈,可梁荆宜也不敢吭声,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新兵d子是没有任何资本,敢向班长叫板的。
团里出了硬性通知:各连队每晚必须按时组织干部战士观看新闻联播,人员无故不能缺席,这是一项政治任务。
六点五十分,全连集中到三楼俱乐部看新闻联播。
这是梁荆宜第一次上连俱乐部。
按理说,看新闻联播是个放松身心的绝佳机会。但是对于新兵来讲,这属于是痴心妄想。
真实情况是:新兵们看新闻联播,无异于经历了一场“炼狱般”的折磨。
“新同志们都坐好了,不要乱动。上体保持正直,双手放在两膝上,我看哪个排、哪个班坐得最好,各班长注意检查。”等全连坐下后,连值班员对众新兵们提出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