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一萍亲自拧了把手巾,给林创擦了脸,又净了净手。
边喂珠珠,林创边道:“俺珠珠真是太可爱了,看到她,就看到了希望。我一切的努力都有了价值和方向,再累也是值得的啊。”
“对,先生说得太对了。这么深的话,我们这妇道人家可说不出来。”庞一萍赞道。
林创得意地笑了。
没想到,这么有哲理的一句话,却让田碧瑜这个娘们给歪解了。
“一萍,你什么时候见咱们这位林大局长正经过?他的话是说,孩儿好,孩儿她娘更好!”
“胡说八道!你哪里听出这个意思来了?简直就是肆意歪曲!”林创气得差点跳起来。
“没孩儿她娘,哪来可爱的孩儿?说孩儿可爱,就是说她娘可爱。还有,你刚才说到了累,不累怎么会有孩儿?我说错了吗?”田碧瑜挺了挺胸脯,理直气壮地说道。
庞一萍吃吃地笑了,低头吃饭不敢搭腔。
人家夫妻二人斗嘴,她哪敢掺和?
“好吧好吧,不跟你女人一般见识。”
林创看着田碧瑜一副斗鸡的样子,无奈地败下阵来。
跟女人讲道理,疯了吗?
其乐融融地吃完饭,林创向田碧瑜使了个眼色,把孩子交给庞一萍,往楼上走去。
田碧瑜紧跟着上了楼。
“有事?”
田碧瑜进了卧室,把门关好,问道。
“姓王的被打了一枪,脊柱中弹,不过没有性命之忧。杀他的是孙寿,章强在外边接应,也死了。刘德山和章英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李士群正带人查抄《上海商业杂报》。你下午把这个情报发给总部。”林创道。“小宅,你没遇到危险吧?”田碧瑜不讲公事,上来先问林创的安危。
“我没事,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
“你细说说。”
“好吧。”
林创见她不放心,只好简短地把上午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田碧瑜愣了愣,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扑到林创怀里,小声道:“孙寿那么好的身手都死了,真是可惜,可恨!”
“是啊,齐清云该死,所有的汉奸都该死!”林创恨恨地说道。
“小宅,真希望结束这种冒险生涯,咱们安安稳稳过日子。你爱娶几个就娶几个,我不管,也不吃醋。”田碧瑜道。
女人在男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往很大度。
与生命相比,其他都是次要的。
要真到了和平时期,她不管?鬼才信呢。
尽管如此,林创还是感知到了田碧瑜的爱意。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我不会有危险,你放宽心就是。”
“嗯,我相信你。”
虽然这么说,二人都知道这是彼此安慰。
身在敌窟,周围全是敌人,哪能没有危险?
“说公事。你另外请示总部,一,我请求刺杀姓王的;二,请告知刘德山的联络方式,我要救他。”
“嗯。王脊柱中弹,生命无碍;东全蝎、沁全蝎实施刺杀行动后遇难,会全蝎正被追捕。另请求,一将刺王任务赋我;二,为救会全蝎,请告联络方式。”田碧瑜复述一遍。
林创点点头。
“章英不会有危险吧?”
沉默了一会儿,田碧瑜问道。
“不知道。从孙寿的安排看,他肯定是有意要保全刘德山和章英。如果他聪明,就应该让章英和刘德山呆在法租界别动,等风声过后再想办法离开。
我最怕的就是孙寿安排这俩人现在就逃离上海。中野云子和李士群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此时动,无异于飞蛾扑火。”林创忧虑重重地说道。
“尽人事而听天命吧,尽了心就好,想太多反而给自己造成心理负担,没必要。”田碧瑜宽慰道。
刘德山心事重重地回到租住的地方,章英见了,欢快地迎了出来:“刘哥,回来啦?”
“回来了。”刘德山闷闷地应了一声。
“快坐下歇歇,喝口水。”章英拿来一个马扎放到天井里,又递过一碗白水:“我早就凉上了,估摸着你们快回来了,快喝吧,正好。”
刘德山接过碗喝了一口,果然不凉不烫,温度刚刚好。
“刘哥,我哥呢,他怎么没回来?”
“他有任务,不回来了。”
章英一怔,问道:“什么任务?”
“英子,你还没有加入我们的组织,所以有些事要对你保密,这是我们的纪律,不该让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知道。明白吗?”刘德山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对章英说,只好以纪律为借口搪塞她。
“哦,那我不问了。”章英道。
“英子,晚上收拾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们离开上海。”
“离开上海?去哪里?就咱俩吗?哦,纪律,我不问了。”
章英说完,就去做饭。
二人吃过饭,刘德山帮着章英洗了碗筷,关上大门,章英先到刘德山和哥哥住的房间,把二人的衣物收拾了一个大包袱,又来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起来。
刘德山跟着章英来到她的房间,等她把衣物收拾好,过去一把抱住章英。
这个举动把章英吓坏了。
章英骨子里是个传统的人,和刘德山虽然相爱,但俩人却从来连手都没拉过。
“刘哥,你干什么?”章英惊惶地挣脱着。
“英子,今天就咱俩了,给了我吧。”刘德山气喘吁吁地说道。
“不行,不行!”章英使出浑身力气,从刘德山的怀里挣脱出来:“刘哥,你怎么这样?不是说好了,等我们成亲之后我再给你吗?”
“今天我们就成亲不好吗?”刘德山问道。
“不行。我不能回去见爹娘,但怎么也得让我哥主婚,咱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了亲,以后怎么见人?”
“英子,你哥回不来了!”
“刘哥,你不是说我哥执行任务去了吗?完成任务不就回来了?”
“嗨!你怎么不明白呢?”刘德山急得直跺脚。
“啊?回不来了?永远回不来了?”章英一惊。
“唉,恐怕永远回不来了。他执行的是要命的任务,嘱咐我照顾好你,还说让我们生了孩子之后,每年不要忘了给他烧纸。”
“啊?”
章英一听,呆住了。
刘德山轻轻搂住她的腰,柔声道:“英子,别辜负他的希望,行吗?”
“你走开!”章英把刘德山推开。
坐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章英的眼泪不住地流出来。
“英子,你别哭,你要不愿意,就等咱到重庆后再成亲。”刘德山道。
“刘哥,我哥和孙哥去执行任务,把你留下,就是为了我,是吗?”章英擦了擦眼泪,问道。
“是。这个任务九死一生,他们不想让你没了依靠,所以,把我留下来了。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贪生怕死,要求一起执行任务,但他俩不同意,非要我带你离开上海,到重庆去。”
“刘哥,不行,我们这样走了,那就是贪生怕死,我不走,我要等我哥。”
“你哥回不来了!”
“我哥要死了,我就留在上海报仇。”
“英子,你怎么这么拧呢?敌人那么强大,凭你就能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