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占点了点头,扶起章英,趁着夜色回了自己办公室。
陈阿福见二人走了,戴上手套,手一翻,一只小刀出现在手里。
这只小刀是裁纸刀,非常锋利,是他从刘泽占办公室顺手偷来的。
陈阿福用手捂住警卫的嘴,一刀割开了其颈下动脉,鲜血喷出,陈阿福往旁边一闪,避免被血溅到身上。
很快,警卫见了阎王,陈阿福把小刀擦了擦,但擦得不是很干净,特意留下一点血痕。
他相信,凭借特工部的水平,一定可以从这把小刀上找到血迹。
做完这一切,他小心地把自己的脚印抹去,倒退着出了牢房,上了锁。
这才悄悄回到刘泽占办公室。
趁刘泽占不注意,他把小刀放回原处,又把手套扔到他抽屉里。
这赃算是栽结实了。
二人提心吊胆等待天亮。
天亮之后,门卫打来电话,说有辆卡车要进来,问是否放行。
刘泽占说:“放行吧,送办公用具的。”
放下电话没多久,进来两个男人,抬着一只大木箱。
这两个人刘泽占不认识,但陈阿福一看就知道是青帮弟子所扮。
几人七手八脚把箱子里的办公用具取出来,让章英躺进去。
章英个子不算太高,蜷缩着正好。
“忍着点,千万不要出声。”刘泽占又嘱咐一句。
章英点点头。
把木箱钉好,陈阿福对刘泽占道:“刘会计,你跟着去,这俩人不是主事之人,见到主事的人才能拿到赏金。”
“嗯。阿福,谢了啊。”刘泽占感激地说道。
“别客气,应该的。”陈阿福催促道:“夜长梦多,快走吧。”
刘泽占坐在车上,卡车得以顺利地从特工部驶出。
车过乍浦桥,来到法租界,刘泽占才长舒了一口气,问司机:“已经安全了,你们主事的人在哪里?”
司机阴阴一笑,答道:“别着急,很快就到地方。”
刘泽占见司机笑得诡异,而且不说“马上就见到主事之人,”而是说“很快就到地方”,感觉不是答非所问那么简单。
忽然,他听到车厢里传来章英几声闷哼,再看司机和坐在身旁的大汉,竟然连半点反应都没有,立即感觉不对。
按陈阿福的说法,这俩人应该是章英家人,或者是章英家里人派来的,刚才不把章英放出来还有情可原,可现在进了法租界,应该放出来了,为什么不放出来?
章英受了重伤,不用说也是疼痛难忍,更何况在硬邦邦的木头箱子里,他们怎么半点也没有为她考虑?不但没有在箱子里垫任何东西,而且车还开得很快,连路上的坑坑洼洼都不躲?
现在章英发出疼痛的叫声,这两人又为什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想到这里,刘泽占那颗被金条熏得失去理智的心,忽地惊醒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向腰间。
刘泽占虽是会计,但也有配枪。
“别动!再动就杀了你!”
刚摸到枪柄,身边养汉左手抓住他伸向腰间的右手,同时就觉腰间刺痛。
“你们是什么……人?”刘泽占颤声问道。
“别废话,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壮汉把刘泽占的枪夺过来,再无忌惮,冷笑道:“是不是还在做发财的梦呢?蠢驴!”
刘泽占脸色蜡黄,浑身跟筛糠一样:“你们是军……统?”
“我们是送你上路的人,别问那么多了。”司机边开车边打趣道:“你发财梦做不成了,但老子可以让你当个风流鬼,一会儿把你和那女的埋到一块,到地底下有个女鬼陪着,你老小子命也算不错。”
“是啊,那女的还是黄花闺女呢,你老小子不亏!”壮汉也笑着说道。
“啊?!”
刘泽占一听这俩人连章英也要杀,霎时明白了:“你们是青帮?”
“对头,你老子明白过来得太晚喽,哈哈哈……。”壮汉得意地大笑起来。
“不要杀我,我给你们钱,我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刘泽占哀嚎着。
“闭嘴吧你。”
壮汉把枪倒转过来,一枪砸在刘泽占后脑上,刘泽占一下子晕了过去。
壮汉又怕他醒过来叫嚷,从车座底下拿出一条麻绳,把刘泽占手脚捆绑起来,又在他嘴里塞了一块抹布。
卡车三拐两拐,拐进苏州河西岸一片小树林边上,看看前后无人,司机把车停下,和壮汉把刘泽占和装章英的箱子全部抬进树林。
在树林深处,有一个早就挖好的坑,坑边有两只铁锹。
二人把刘泽占丢进坑里,又把装章英的木箱扔进去。
“哎呀!”
章英疼得大声叫了一声。
壮汉对着木箱喃喃说道:“姑娘,我们也是听喝的,害你的人是别人,不是我们,你做鬼以后,要报仇千万不要找我们啊,一会儿我会给你烧几张纸,省得路上没有钱花。”
“怎么这么多废话!快干活,师父还等着我们的信呢。”司机骂了壮汉一句。
“好。”壮汉答应一声,掘起一锨土,往坑里扔去……。
就在这时,忽听“噗噗”两声,司机和壮汉后脑中弹,哼也没哼,一头栽进自己挖的坑里。
树后转出叁个人。
为首的正是林创,身后跟着李洪林、刘二勐。
林创戴着大号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随手把戴着消音器的手枪扔给李洪林,道:“日本人这消音器还特么挺好,动静很小。”
话说他们叁人怎么来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
林创利用李士群和丁默村的矛盾和陷害刘泽占的漏洞,成功地把“救”章英的事转嫁给吴四宝之后,李洪林和刘二勐就一直在特工部门外关注着事态发展。
昨夜二人更是潜入了特工部,刘泽占和陈阿福救章英的全过程,他们都看在了眼里,同时也暗中警戒,确保救人行动顺利。
刘泽占坐车离开,李洪林和刘二勐马上报告了林创,林创对章英很感兴趣,想要看看这个弱女子究竟为什么内心如此强大,打定主意亲自下场救人,所以,叁人乘车一路跟随卡车,来到法租界。
刘二勐在二人说话的当儿,迅速下到坑里,把木箱打开,把章英扶起来。
“恩人呢?救我的恩人呢?杀我好了,你们不能杀他。”
章英本就受了伤,又颠簸了一路,浑身疼痛难忍不说,意识也有些模煳,全凭着一股子毅力支撑着,才没有昏过去。
在她心里,刘泽占是救她的恩人,是好人。
刚才她在箱子里听到那两人要杀刘泽占,心急如焚,所以,出箱之后第一句,就是请求不要杀“恩人”。
只这一句,林创就觉得自己这一趟没白来。
这人太值得救了。
“章英,我们是受你哥章强和刘德山委托前来救你,请跟我们走,很快就能见到你哥他们了。刘泽占不是你的恩人,其中原委,等见了你哥,他会告诉你的。”林创道。
“这……不可能,是他救我出来的。你是谁?”章英这才反应过来,见自己面前蹲着一位年轻男人,警惕地缩了缩身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