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埋了,有关杭九被捕的文书要全部销毁,不要留下只字片语。”林创吩咐张守正。
“是,先生。”张守正应道。
“王木,办两件事。一、全力搜捕姜九峰;二、明天公开如实报道杨玉堂、韩春华被杀案,就说凶手是姜铁柱好友姜九峰,现已潜逃。”林创吩咐道。
“是。”王木当即明白,局长这是要布疑阵。
林创回到丨警丨察局,刚坐下,丁曼丽就敲门进来。
林创正要找她,示意她先坐,拿起电话把高全岭也请了过来。
高全岭很快就来了。
“局座,您找我?”
“全岭,请坐,今天咱们商量一下队伍整治的事。”
“是。”
高全岭说着,坐到沙发上。
“曼丽,内部暗访进行得怎么样了?”林创问道。
“局座,从已经暗访过的三个分局、所情况来看,很不好。几乎所有分局长、所长都有以权谋私,以权谋利的问题,也有欺男霸女、祸害百姓的问题,但这是少数。”丁曼丽答道。
“现在情况下,以权谋私、以权谋利的事恐怕难以杜绝,但我们丨警丨察局如果不让人恨,必须杜绝欺男霸女、祸害百姓的现象。像杨玉堂这样的,有几个抓几个,绝不姑息。”林创这番话,算是给了丁曼丽一个此事的处理原则。
“是,局座,卑职会尽快摸清情况,然后再向您报告。”
“好。杨玉堂案现在已经进入尾声,凶手不管抓到抓不到,此案都要向社会公开。你联系一下报社,具体案情让王木给你写个报告。”林创道。
“局座,公开报道会不会招百姓骂啊?”高全岭质疑道。
“全岭,出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不要怕揭短,不要怕被百姓骂,要有刮骨疗毒的勇气。不但如此,还要鼓励百姓勇于向我们的监察科举报丨警丨察的不法行为。只有这样,才能警钟长鸣,才能把队伍带好。
反之,如果事事都捂着,反而会助长有些人的恶习,久而久之,丨警丨察局就会遭到百姓唾弃,我们将如何在上海滩立足呢?指望日本人吗?如果我们是一支被百姓唾弃的队伍,日本人也不会放任不管的。”林创道。
“是,局座说得是,卑职想岔了,出了事老是想捂着,还是格局太小了。”高全岭一听,赶紧认错。
“局座,卑职有个小想法,您看行不行?”丁曼丽说道。
“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林创问道。
“刚才您说到报社,咱们可不可以只跟一家报社合作?”丁曼丽问道。
林创眼前一亮:“你是说,卖消息?”
“是啊,这样的案子,尤其牵涉到桃色的案件,对百姓是很有吸引力的。如果我们只让一家报道,开个条件,肯定会增加点收入吧?”
“行,曼丽,你要是做生意,保准能发财,这点子不错。这事你联系吧,可以告诉合作报社,以后丨警丨察局只要有案子,全部让他们独家报道。”林创夸了丁曼丽一句。
“是,卑职去办。”丁曼丽被林创一句话给夸得喜气洋洋。
“全岭,下一步我们会处理一批人,也要补充一部分人,你现在就要做到心里有数了。”林创又对高全岭说道。
“是,局座。”高全岭正色道。同时,心里喜滋滋地想道:“局座这是把人事权交给我了?太好了,有了人事权,就意味着财源滚滚啊。”
监察权给了丁曼丽,用人权林创肯定要把持在自己手里,只不过他必须分出一部分利益给高全岭,以平衡高、丁二人的力量。
他没想到,高全岭竟然起了借机发财之心。
如果让他知道高全岭的真实想法,他一定会说:“嗯……,这也是人之常情。”
没过几天,12月29日,王院长发表《艳电》,全国一片哗然。
《艳电》是王为响应《日本近卫内阁第三次对华声明》而起草的电文,该电于12月30日在香港正式发表,并全文刊登在12月31日出版的王派报纸《南华日报》上。
在《艳电》中,王对日本所谓的“和平三原则”,即善邻友好、共同防共、经济提携,采取的是完全接受的态度。他还宣称:“中国抗战之目的在求国家之生存独立。抗战年余,创巨痛深,倘犹能以合于正义之和平而结束战事,则国家之生存独立可保,即抗战之目的已达。”
此外,《艳电》也委婉地表达了王对《近卫声明》的不满。因为它只字未提《重光堂密约》中双方所商定的日本撤军问题,这使王深感难堪,于是,他在《艳电》中提醒日本人:“其尤要者,日本军队全部由中国撤去,必须普遍而迅速,所谓在防共协定期间内在特定地点允许驻兵,至多以内蒙附近之地点为限。”
《艳电》最后还希望中日双方“各自明了其责任”,“今后中国固应以善邻友好为教育方针,日本尤应令其国民放弃其侵华侮华之传统思想,而在教育上确立亲华之方针,以奠定两国永久和平之基础,此为吾人对于东亚幸福应有之努力”。
民国三十八年一月一日,《申报》刊登了艳电全文,林创看罢,把报纸扔到桌子上,脑海里出现两个成语:自欺欺人,痴人说梦!
“这特么的脑子是不是锈住了?《近卫声明》也只有傻瓜蛋子才会完全相信!”林创暗道。
他知道,自此之后,军统与敌特工部之间的默契将被打破,上海滩将迎来暗战的腥风血雨。
正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林创接起电话。
“兄弟,先生想见你,你中午有时间吗?”电话里传来便宜大舅子庞星汉亲切的声音。
“大哥,有时间,我中午一定过去。”林创一听,就知道朱道山肯定是为“艳电”一事。
“那好,中午一起吃饭,你把小萍娘俩也带来,我和她嫂子都怪想她的。”
“好。”
说罢,林创放下电话。
林创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赶紧回到兰园。
他先和田碧瑜说了“艳电”一事。
田碧瑜呆了呆,继而脸现气愤之色:“小宅,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没有骨头的汉奸呢?难道就不怕臭名千古?”
“这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王院长早年也是一名坚定的革命者,也曾有刺杀清亲王的壮举,也曾写个‘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诗句。而如今发表艳电响应日本人,恐怕在他心里算是曲线救国的壮举呢。
他大概是这么想的,一是可以促成日本人撤军,消弭战火;二是中国可以借此以休养生息,渐复元气;三是可以联合日本人的力量,全面剿红,实行一个主义的理想。
所以,在他看来,个人忍辱负重不算什么,救国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可以留名千古啊。”
“救国?有这样救国的吗?全国上下一致对外,无论是上阵杀敌浴血奋战,还是著文立说鼓舞斗志,都算是救国,他这是卖国。”
“小瑜,冷静一下。我之所以跟你讲这些,不是想让你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理解他们,是想让你明白,一旦谈及此事,应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