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尹义民没有说这事啊,审讯记录都写的清清楚楚的。”林创佯作惊讶状。
“林创,你是功臣,接连破获日本特务组织,这个功劳是谁也抹不去的。不过,我有两个疑问,需要你解释清楚。”闻雪凇接过话说道。
林创一听闻雪凇这话,就知道黄福霖之所以叫自己来问话,肯定是他怂恿的。
他跟自己不是一条线上的,能找到机会打压一下自己,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闻组长,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讲。”林创正了正身子,道。
“第一,为什么对于已经招供的东西,现在尹义民不认了?第二,尹义民既然已经招供,指认侯明就是他的下属,那你再利用37号保险箱给侯明下达指令,岂不是多此一举吗?你这么做的真实意图是什么?”闻雪凇问道。
林创听完,看了看黄福霖和林创,见黄福霖正襟危坐,眼神冷冽,显然对于自己的回答充满了期待。
而郝立刚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林创自失地一笑,道:“闻组长,尹义民为什么会翻供,我还真弄不清他的意图。犯人翻供,一般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减轻甚至洗清自己的罪责,二是为了打击陷害跟自己有仇的人。从尹义民在供述中有意隐瞒密写信件这个行为来看,他翻供的目的无疑就是后者,就是为了陷害我。”
“他为什么要陷害你?”闻雪凇问道。
“也许我对他用刑太重,也许他对所有中国特工都有的一种天然的仇恨。这个问题我只能是作如此猜测。”林创摊了摊手道。
“这个倒是有可能。我可听说,你让审讯室连续不断的用刑,说是只要弄不死,一秒钟都不能停,是吗?”黄福霖问道。
“是。我只所以这样做,第一当然是想尽快撬开他的嘴,以尽快阻止26号特工的暗杀计划;第二是尹义民这人太狂,说他不惧怕我们的刑罚,还说我撬不开他的嘴。于是,我俩就杠上了。”林创道。
“呵呵,怪不得呢,原来有治气的成份在里头啊,你这小子,都二十岁了,还耍小孩性子。”黄福霖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用手指着林创,以副长者的口吻说道。
“闻组长的第二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我这个人是个完美主义者,在我看来,虽然尹义民招了供,跟我之前的判断也基本吻合,但我总觉得没有铁证支持。另外,谁知道尹义民是不是在严刑之下胡说八道呢?”林创这样解释自己的“多此一举”的行为。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思绪敏锐、推理严密,这是你的优点和特长。但若是过了,那就是缺点了。尤其在我们查办间谍案时,时效性往往很重要。”黄福霖显然已经接受了林创的这套说辞。
“黄科长,闻组长,你们听说过强迫症吗?”林创问道。
“没听说过,什么是强迫症?”黄福霖、闻雪凇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强迫症其实是一种精神方面的病。比如一个人特别怕脏,明明手已经洗过了,可他还是担心没有洗干净,还要反复地洗。还有,有的人明明已经锁好门了,可他仍然怀疑自己没有锁好,即使出门了,必须要回来再三确认才能放心。这些就是强迫症。”林创答道。
“哦,明白了。是有这么回事,我老婆就这样,每次出门,明明已经把窗户、门都关上了,锁好了,她非要再三检查才放心。最可气的提,有时候已经出了门好远了,她只要一想起来,那非得再回去看看不可。要是不许她回去,急得不得了。”黄福霖道。
“对,这就是强迫症。我在办案的时候,力求证据确凿、完美无缺,不允许有任何瑕疵出现,这跟反复洗手是一个道理,其实就是强迫症。”林创道。
“嗯。林创,我不能说你的完美主义不好,但有时候确实很容易误事。既然是病,那就一定有药能治。希望你以后还是要根据反谍工作的需要,灵活一些,千万不要因为要求完美而误事。”黄福霖点点头道。
“是。”林创答道。
“雪凇,你说我们这样严肃地询问一个破案功臣,是不是有些不大地道了?”黄福霖笑着问闻雪凇。
“科长,咱们是为林创好,林创聪明,他不会不明白的。”闻雪凇回道。
“爱之深,责之切,我明白两位长官的苦心。”林创道。
林创的这一套说辞并非没有漏洞,甚至有些牵强,但黄福霖从心理上愿意相信,闻雪凇即使感觉有些不对,也不能再问下去了。
诚如黄福霖所说,对一个大功臣盘问,本身就有些讽刺。
因为谁也不会相信,连抓二十几个间谍的大功臣,会有别的心思。
所以,林创过关了。
当然,谁也没有想到,林创的真正用意是傅生,而不是侯明。
傅生作为一个变节者,他身上的价值早就被闻雪凇给榨干了,除了一张“曾经的共党”这个标签之外,他跟普通人一般无二。否则,闻雪凇就算得罪林创,也一定会仔细查问查问。
“现在侯明、傅生已死,一切都死无对证,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能根据现场的情况进行推测。看样子,是你的那封没有密定的信让侯明产生的警觉,让他产生了逃跑的念头。在逃跑之前,他应该是想回分局销毁那21个人的名单,但因为傅生的监视过紧,所以让他生了杀意,而傅生也早有防备,所以才出现双双毙命的情况。雪凇,就按这个说法结案吧。”黄福霖道。
“是。”闻雪凇答道。
“闻组长,对不起。”林创对闻雪凇说道。
“没事。傅生已经没有多大用了,若说还有点用处的话,就是想利用他找找共党的麻烦。”闻雪凇道。
“找共党的麻烦?”林创不解地问道。
“是啊,共党对叛徒向来不会放过,不知道哪一天他就会暴尸街头。我呢,原本是想着,若是共党对他下手,只要让我抓住把柄,就可以向他们的和谈代表提出抗议的。无论傅生过去是什么身份,但现在是我们的人。他这么死了也好,也算最后为抗日做了点贡献吧。所以,他的死对于我来说,虽小有遗憾,但决不痛心。”闻雪凇回道。
“果然,松海判断地极有道理,若是打了傅生的黑枪,说不准还真让闻雪凇找到‘破坏和平’的借口呢。”林创闻言心里一惊。
“林创,这个案子的后续审讯工作,你就不要参与了,好好歇上两天。我可听说了,你们丨警丨察局正准备为你庆功呢,你就等着好事降临吧。”黄福霖笑道。
“是。不过,黄科长,尹义民口供里提到的‘鹤组’的事,不知处里有何打算?如有可能,我想加入侦破工作中去。”林创问道。
“这个事处里自然是十分重视。你先不要管了,处里会作出周密布置的。”黄福霖道。
林创闻言,站起来准备告辞。
“科长,咱们处里不准备给林创庆功吗?”一直没有说话的郝立刚,此时插嘴问了一句。
“你呀,总是怕你师弟吃亏,放心吧,叙功的时候,少不了他这个首功之臣。”黄福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