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寻找组织。没有铺垫,单刀直入,是很难让人相信的。
“姓林的狗特务,不许动!”随着一声大喝,房门被踹开,那个小伙子手持一把手枪冲进来,枪口指着林创。
林创把手举起来,对于高远道:“我没有恶意,你们何必来这一套?”
于高远瞪了那小伙子一眼,似乎在怪他太冒失。
“陈先生,我们不知你身份,不得不小心行事。”于高远走上前,把林创腰里的枪下了,放到桌上,自已的手边。
林创微觉奇怪:“小伙子怎么知道我姓林?怎么知道我是特务?于高远瞪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又称呼我姓陈?”
“陈先生,实不相瞒,你说的对,我们是地下党。不知道陈先生是想告发呢还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呢?”
林创被制,于高远好整以暇地坐下来,像猫捉老鼠一样,戏谑地看着林创问道。
一听于高远自承身份,林创眼里露出欣喜的目光。
“真的?太好了,我总算找到组织了。”林创高兴地站起来,伸出手想去跟于高远握手。
“老实点,别动!”那小伙子喝了一声,命林创把手举起来。
“于先生,我为鱼肉,你为刀俎,他拿枪指着我,我还敢反抗吗?我把手放下来吧,这样说话不方便。”林创诚恳地说道。
于高远严肃地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把手放下来。
“于先生,说实话,我一直在寻找党组织,想为党做点事。嗯,我明白,想要获得组织信任并不容易,但我有的是耐心,也有信心接受组织的考验。”林创再次诚恳地说道。
于高远一直在观察林创的表情,从他听到自己承认是地下党时,他眼里闪过的喜悦,以及他说话时的诚恳态度,感觉并不似作伪。
“你是党员吗?”于高远问道。
“不是。”
“那你说一直在寻找组织?”
“是这样的。我叫林创,现在是南京市丨警丨察局督察处情报组组长。我家是山东高唐的,世代务农,民国二十年考入浙江丨警丨察学校,毕业后来到南京就任此职。”林创先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基本情况。
于高远面无表情地听着,林创自叙身份来历,并没有引起他的一丝一毫的惊诧,好似对这些并无多大兴趣。
“我入职以来,深感政府的腐败和无能,对未来产生了迷惘。尤其现在日本人虎视耽耽,政府各阶层不思为国为民,早做打算,反而忙着中饱私囊,大肆搜刮钱财,老百姓看不到任何希望。而我,也看不到国家民族的未来。但贵党的主张给了我启示,感觉只有贵党,才能给百姓带来好日子,给国家带来希望。所以我想加入贵党。”林创先说了自己对党的认识和思想根源,其实也就是告诉于高远自己思想变化的原因,迫切想加入党组织的原因。
“林先生,你说的这些,我怎么才能相信呢?”于高远面无表情地问道。
“嗯?……。这位小伙子今天一直在跟踪袁佐才,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我就想,这两个人,一个肯定是日本人,另一个很有可能是地下党。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感觉小伙子的行事和打扮,不像日本人,所以,我就亲自来跟踪。到了店里以后,发现这个货栈不可能是日本人设立的据点,而且,我刚才说出陈天一的名字之后,你们并无反应,那就更加说明你们不是日本人了。”
“林先生,你这种方式不是太冒险了吗?若我们真是日本特务怎么办?”
“于先生,我知道这样太冒险。不过,我也没有办法。因为,如果你们真是地下党,我如果不提醒,你们如果再去打袁佐才的主意,很可能就会被捕。我可以告诉你,在袁佐才家的周围,以及他上班的途中,特务处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小伙子如果再次出现,就一定会被捕。或者今天跟踪他的不是我,换作别人,你们就完全暴露了。不知道,我这样说法,你是不是可以接受?”
于高远听了心中大惊:“原来,自己以为只派人跟着袁佐才,没想到竟然落入了敌人的监视之中。若他说的是事实,真是太危险了。”
“林先生,你说的这些,根本无法求证,我不能相信你。”于高远沉默片刻,再次说道。
于高远话刚说完,突见林创暴起。
他身后的不伙子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枪就被夺走了,接着手指被林创右手攥住往后一拧,小伙子疼得弯下了腰。
于高远大惊,赶紧把手伸向桌上的手枪。
“别动!”
于高远的手还没有摸到枪把,林创的枪就指向了他的脑袋。
于高远回过身来,只见手枪在林创左手上转了一圈,“啪”地一声,弹夹落地。
林创在警校别的本事没学好,只这手玩枪的本事,却是学校的佼佼者。
于高远大惊:“林创的身手太恐怖了,一瞬间就把局面反转了。”
林创放开小伙子,把枪往桌上一放:“于先生,这一手如何,能不能证明我所说的是事实?”
于高远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脑瓜子蒙蒙的,林创问才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
是啊,林创若有恶意,凭他的身手,二人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林创把自己的手枪拿过来插到腰里:“于先生,关于我的问题,我知道你要请示,也要对我进行考验。不要紧,我可以接受组织上的考验。不过,有两个善意的提醒:第一,这位小伙子露了面,还被照了相,不能再在南京呆了;第二,如果你想要那二十万法币,请在最晚明天中午之前联系我。我有法子让你们毫无风险地得到那笔巨款。再见!”
说完,林创不等于高远回话,扬长而去。
那小伙子赶紧要跟出去。
“别去了,他要抓我们,早就抓了。”于高远颓然坐到椅子上,细细琢磨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越想他越害怕。
事实上,于高远是地下党南京组织的负责人之一,主要负责物资采购和转运,为皖南我军部队补充给养。
最近部队急需药品,于高远已经找到了货源,但因为经费紧张,所以一直没有将药品采购到手。
通过主要负责同志杨霄提供的消息,他知道了袁佐才从银行诈骗来的二十万法币的事情,也知道袁佐才被捕之后又被放了出来,甚至还知道督察处情报组长林创并没有放弃对这笔钱款的追踪。
出于对丨警丨察的轻视,于高远决定打一打这笔钱的主意。
所以才派那名小伙子打探打探情况。
没想到,小伙子只出去半天,就被林创找上门来。
若林创是敌人,那自己这个货栈就被破坏了,自己也决不会幸免。若敌人再顺着货栈的出货渠道查下去,组织辛辛苦苦建立的这条运输线就全完了,其中牵涉多少人的性命,给组织造成多大的损失啊。
想一想,真是令人后怕。
“不行,我必须马上向杨霄同志汇报。”
于高远打定主意,叫过那名小伙子,吩咐道:“你不能在南京呆了,马上撤离。另外,转告沈涛同志,所有运输线上的同志马上进入蜇伏状态,等我进一步的消息。还有,今天林创的事,一个字都不要说,组织纪律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