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了吗?”
“没有。这家伙嘴硬的很,证据都摆在他面前了,还死抗着不说。”
“赃款找到了吗?”
“良策已经在他家搜查了,还没有搜到。”
林创拣要紧的报告道。
“林组长,早就提醒过你,咱们丨警丨察局在那些大老爷眼里,连个姨太太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个粗使丫环。案子做实了,他们都未必会买账,更何况没有做实呢。”范一统这时插话道。
林创眉头一皱,心道:“这个范一统,整日只知研究人际关系,正事一点不干,还偏偏仗着是局长的亲戚,占据了科长位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再是个饭桶,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科长,我已经把证据收集齐全了,人证、物证都在,不怕袁佐才不承认。”林创耐着性子道。
“你那些人证、物证不管用,袁佐才一定会说你这是栽赃陷害。”范一统道。
林创心中一惊,心道:“这话说得真准,犹如亲见。看来,对于人情世故的把握,范一统还是有自己的心得的。”
“科长,我已经派人去提徐寿先了,只要徐寿先当面指认,我不信袁佐才还会抵赖。”
“林组长,你别太自信了,即使徐寿先当面指认,袁佐才也不一定会认罪。找到赃款,这才是最重要的事,也是最重要的证据。找不到赃款,再多的证据都可能被推翻。”范一统道。
什么,被推翻?这怎么可能?
林创抬眼看向段以德。
“林组长,宗部长已经把电话打到局长那里了,发下话来,若是明日中午之前找不到确凿证据,让局长亲自送袁佐才回工商局。”段以德摇摇头,非常无奈地说道。
“明白了。处座,科长,如果没有其它吩咐,那我先去忙了。”林创道。
“去吧,时间紧迫,抓点紧。”段以德道。
“是。”
出了段以德的办公室,林创这才明白,当初为什么把这个案子交到自己手上。
还没有最后定案,刚抓了袁佐才,并发症就出来了。
若是因证据不足再把袁佐才给放了,那后遗症就更大了。
宗玉文虽比不是巩汉章在委员长那里吃得开,但也是浙江人,是委员长的亲信手下。
袁佐才被抓,他肯定脸上无光,这跟袁佐才是不是他的亲信无关。为了挽回脸面,宗玉文一定会竭力洗白袁佐才的罪名。
这样一来,丨警丨察局就是一个软杮子,好捏。而他林创,必然会成为弃子。
到时候,毫无根脚的他,一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奶奶个熊,袁佐才不承认可不行,就算找不到赃款,也得让他开口认罪。否则,那就是放虎归山了。打虎不成反被虎伤的事可不能发生在我的身上。”林创暗暗下了决心,心也慢慢硬了起来。
回到审讯室,吴良策派人将一应证据都送了回来,徐寿先也被提了过来。
林创见徐寿先浑身上下非常齐整干净,显然即使在特务处的大牢里,他也没有受到非人待遇。
“徐襄理,嫌犯已经抓到了,请你过来,就是让你指认一下。”林创没有多余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现在已经有了底气。
“是是是,林组长,还请你多多关照。”果然,徐寿先却是放下了襄理的架子,点头哈腰,挤出一丝笑,殷勤地回道。
林创心中一笑,推开审讯室的门,把徐寿先带进去。
“是他,错不了,就是此人!”徐寿先见到袁佐才,立即叫嚷起来。
林创闻言心下一松。对袁佐才道:“袁先生,你看清了,你面前这位是交通银行的徐襄理,你不会说不认识吧。”
“哼,姓林的,什么徐襄理不徐襄理的,袁某人不认识,?谁知道你是哪里找的人?二十万法币可不是小数目,罪过太大,想让袁某人开口认罪,除非太阳西出!”
还真让范一统说着了!
林创没想到铁证面前,袁佐才仍是如此抵赖。
让张强把徐寿先带回特务处,林创走到袁佐才面前,眼神渐渐发冷:“姓袁的,你这是逼我当恶人啊。”
林创明白,自己这种没有后台罩着的小人物,只有依靠自己。
袁佐才的案子如果找不到赃款,或者袁佐才死不开口,他和吴良策一定会成为杨文轩们的替死鬼。
所以,这时候一定要放弃一切幻想,放弃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
“陈头,上刑。”林创吩咐道。
审讯室的头头叫陈震。
“是,林组长,您就瞧好吧,像这种细皮嫩肉的,一会儿就哭爹叫娘,撑不住的。”陈震一听动刑,两眼顿时放光,兴奋地说道。
陈震的老爹是前清官府里的捕快,他本人在帝制被推翻以后,子承父业进入丨警丨察局。所以,刑讯犯人这种活算是家传手艺。
林创知道陈震是以折磨犯人为乐的。见到犯人生不如死的痛苦别人或许会不忍,或许会下不去手,但陈震绝对不会。
他是越折磨越兴奋,犯人叫得越凶越能刺激他的神经。
怕陈震手上没有轻重,林创特意嘱咐了一句:“陈头,手下有点数,别弄出皮外伤。”
“林组长,明白。您就放心吧,保管让他一点伤都见不到。”陈震点头道。
林创坐到审讯桌之后,眯着眼看陈震如何用刑。
“弟兄们,先伺候毛娃子一顿老虎凳,给他松松筯骨!”陈震吩咐道。
林创听得出,这家伙声音里透着兴奋,不由暗笑:“这家伙!”
陈震亲自动手,把袁佐才绑到老虎凳上。
老虎凳这种刑具,是把犯人上身绑在柱子,两只腿固定在凳上,让犯人弯不得腰,动不得腿。然后在脚下加砖垫高,让犯人的膝盖承受巨大的痛苦。
一般都是一块一块地加,若是不想让犯人的腿废掉,加到三块就是极限了。
这种刑罚的特点就是时间越长,对犯人的肉体摧残和精神意志的考验越大。
一般人很难熬过三块砖去。
林创注意到,陈震并没有一块一块地加,上来就放了两块砖。
“林创,你不得好....死!啊……,咝……,疼死我了!”袁佐才痛苦地大叫,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林创心中冷笑:“特么的还嘴硬呢。老子怎么会让你好模好样地出去?!受骂就骂吧,一会儿让你叫爹!”
可让林创惊奇的是,等了一会儿,袁佐才竟然不再叫骂了,咬牙切齿地强行忍住了痛苦。
这是麻木了。
“再加一块砖!”林创命道。
他怕陈震手下没有分寸,特意嘱咐加一块。
陈震依言再加一块砖。
“啊!”
袁佐才这回撑不住了,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哗!”一桶凉水泼下,袁佐才清醒过来。
“袁先生,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必这样撑着呢?承认了吧,承认了就解脱了。再说了,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宗部长会来救你?别做梦了,证据确凿,宗部长不会为了一个诈骗犯出头的。”林创走上前,抓起袁佐才似被水洗过一样的头发,似是劝,实是打消他内心的希望。
林创学过心理学,明白人在最痛苦的时候,往往别人一句话,就能给他强烈的心理暗示,让他改变主意,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