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离死还远着呐!只要还有半口活气儿,你就该保持镇定。放心,有我呐!”
“哦,天呐!这个时候你还嘲笑人?”
毛显坤的汗水早已打湿了他的领口和前胸,此刻,就更是按捺不住惊恐。他大力的扯掉了领带,慌不迭的解开领口,好让鲜风吹进来。毛显坤想,我要拿到钱,一定要拿到钱,有了钱,市府的那位大人物是绝对不会食言的,可钱…
“哦,乖乖!那是什么啊!”
毛显坤的视线落在了沙发前面那只红榉木的茶几上,就见那茶几的上面有一只同样是用红榉木制成的棋盘。但见黑白子相间早已经覆盖了大部分的区域,显然那棋局已近终盘了。就在棋盘的两侧分别有盛装棋子的小盒子,红榉木质橄榄造型,在其中一只棋盒的下面压着一张质地考究的纸片,纸片上面幽幽的泛着蓝色的防伪光亮。
毛显坤立时像打了鸡血一样的来了精神,他腾的跳起身来直奔到茶几前,拿起棋盒取出纸片放到近前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那正是一张填写好了的亿元转账支票,签名印鉴齐全,只是在收款人处留有空白。
哦,真是奇人啊!早知我要什么,所以才这么从容啊!嘻嘻!
毛显坤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他用衣袖揩了揩之后,接着想道,境外转账,毫无风险。对于那位大人物而言也是个很好的保护啊!
毛显坤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抬起腕来看了眼时间,心说,正好赶趟儿!先打下这个窝儿,不愁钓不上鱼来。现在就赶奔会面地点,一但办妥了各种手续,就抢在第一时间里逃出去。
毛显坤留恋的看了眼那张支票,就见那张支票上有个漂亮的签名,在花写的英文旁边写着三个汉字:
孔韦德。
21.1.1
第五大道50号
16:00
食指摩挲着方向盘的外缘,在细致的牛皮表层上面缠绵,像是在用触觉交谈。一遍一遍,渐渐感受到了细腻的纹理在迂回婉转,正一圈、反一圈…两个字母的笔画相近,但走向却刚好相反,它们形似勾连,实则彼此纠缠,如同一团乱线,理不清也扯不断,云里雾里深深困扰着舒展。
“db”代表“刀币”?博士想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他煞费苦心的观察研判,千方百计的纵容拖延,不惜冒着阴沟里翻船的风险,难道,他最后想要证明的…就是这个结论?
舒展朝着车窗外瞟了一眼,就见樊瞳临门背墙而立,香樟树的浓荫将他罩在阴影里。除了依旧面白如板之外,他的眉宇之间出人意料的现出一种凝重的神色来,似乎是在木讷的面孔上板结了一层白霜,只要稍微一动就会裂成碎片跌落脚面。博士的死令樊瞳的脸色阴沉,如同渐浓的暮色,只是未见夕阳就已近黄昏了。
舒展想,关于“db”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想法,他认同陈墨的那个“简单”结论吗?还是,另有高见呢?眼下,一时还看不出来,这个人…。就在这时,只见樊瞳的脸上白光一闪,那是眼神交错的迹象,舒展知道,自己的窥探惊动了他。
舒展收回了视线,从抽纸盒里抻出张纸巾,轻轻的擦拭起仪表盘来,其间手不经意的碰了下香水座,方型的水晶基座稍稍转了转,晶体表面上立时折射出了樊瞳的身影。舒展盯着那张被放大了的脸,心里想道:哦,看呐!这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高高在上时的矜持,也丢弃了置身事外时的平淡,接下来的棋子他会怎么走呢?是车沉底?还是马卧槽?亦或,是炮打双娇?无论怎样,真的希望,残酷的现实别把他吓倒,相反倒该把他的热血点燃才好,现在,任何猜忌和怀疑都不需要,我们缺的是精诚团结和肝胆相照。
白光在香水座上隐约一闪,是樊瞳扬起了脸,这代表着那个时刻来到了。舒展顺着樊瞳的视线朝前面望去,就见停靠在小巷口上的那辆黑色别克商务车打开了侧门,从车里下来一位便衣特警肃立在车门旁。就在这时,又听见吱拗一响,紧接着50号日式宅院的大门也随即朝两侧打开来,跟着身影晃动,领头走出来的正是一脸怒容的陈墨,就见他的目光如刀,眼里跳动着复仇的火苗。在陈墨的身后紧跟着四个身着便衣的特警,他们神情肃穆动作缓慢,手上小心的抬着的一副担架,担架上覆盖着一件雪白的被单。
舒展忍不住有一点动容,眼前的情景勾起了他对博士临终前的猜测,但他看不见被单下面尹博的脸,所以他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容颜。他忍不住在想,博士他…无疑是蜷缩着身体被塞进车厢里的,他是侧卧还是仰卧?手是反剪还是缚在体前?那两个神秘的字母印迹是在怎样的一种状态时留下的?他那时的头脑是清醒还是紊乱?
虽然,舒展对陈墨移动尹博遗体一事颇不赞成,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理解陈墨的心情,谅解他的年轻。但是,第一现场的破坏干扰了他对尹博遗言的研判,本来就有多种解释的推断,平添了更多不确定的疑点,这让困扰中的舒展有苦难言。
舒展顾虑的是,人的意识在混沌的时候,语言的表达尚且会词不达意,更何况是在手脚被缚、身体扭曲,同时又失去行动自由的情况下呢?舒展想的是,人在密闭的空间里是会失去方向感的,通常,侧卧会使人分不清左右,手缚在后常使人分不清倒正,博士在遭受重创之下气息奄奄之际留下的两个字母,怎么肯定那就是“db”而不是“qp”呢?如果博士想要告诉战友他发现的那个隐藏至深的“鼹鼠”就是荀循的话,他干嘛不直接写成“xx”呢?那样岂不是更简单一些吗?
担架在别克商务车前停下,五名便衣特警小心的倒手,交替着将担架抬进车厢里,像是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尹博。陈墨始终未见多余的举动,他像根木桩一样的戳在车门前,直到车门关闭,车行远去,他依旧默默的站在那里。就在这时,香水座上又是白光一闪,舒展知道那是樊瞳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了。于是,他轻轻的揿下了路虎的车窗,等着樊瞳近前。
舒展想,博士在临终之前究竟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直观的看,与尹博之死有直接关联的,除了“刀币”之外,无疑这家宅院的主人具有最大的嫌疑,这个人的身份能够告诉我们什么?他在六处的眼皮底下能藏这么久,仅靠胆色显然是不够的,他一定还有着巧妙的伪装和超人的谋略,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应该对眼下的混乱局面做个分析,统一思想才能破解乱局。
樊瞳默不作声的打开车门钻进车来,舒展嗅到了一股樟脑味,那是樊瞳在树下站立过久引起的。舒展连忙揿下了另一侧的车窗,好让对流的风把这股恼人的气味带走。樊瞳并不在意舒展的举动,他的目光盯着巷口上呆立着的陈墨,说道:
“我们应该即刻采取行动,他的情绪会干扰正常的判断,我建议把他留在六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