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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星辰昨夜风,蔚绾醒来时竟已是第二日凌晨,手指方触及床沿,待欲撑坐而起,忽地想起方炫暴怒的话语:“朕不想见到你!”默默缩回手,一只手忍不住捂上胸口,低低咳嗽两声,复又闭上双眼。

清晨的阳光渐渐升了上来,透过琉金的窗户照进殿内,一圈儿的金亮。蔚绾依旧平平地躺著,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前微有起伏,看上去竟不象是个活人。

不知道躺了多久,殿外传来轻悄的脚步声,雪尚未全化,那脚步落在雪地上,清脆迟缓,来的人似是隐藏著无限心事一般,慢慢地、一步一步挪进殿内。

蔚绾仍旧躺著,双目紧闭。来人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床前,纤手取过床边的锦被,铺盖在他单薄的身体上。玉般细腻的手勾出三指搭在蔚绾的腕脉间,柳叶般的秀眉倏地蹙起,清丽的脸庞露出深深的担忧之色。

蔚绾终是装不下去了,缓缓睁开双眼,定定地瞧著坐在床沿边的绝代佳人,客气地打招呼:“长公主!”

佳人虽已年长,却保养得当,皮肤细腻白嫩,杏眼流盼,长发如瀑,眉眼间却蕴著无尽的忧愁,朱唇轻启:“歇下了怎地连门都不关?”

太傅双臂撑腰,慢慢坐了起来:“这里只我一人,关与不关有何区别?”

方柔怔怔地凝视著他,面前这人几十年来面容并没有什麽变化,唯一有了改变的是那俊挺的眉宇,原本舒朗的眉间不知何时起掩上了一层淡淡的疲惫,就那麽轻飘飘地萦绕著,挥之不去。

两人一时默然,殿内寂静无声,蔚绾见长公主似是若有所思,也不打扰她,索性靠坐著闭起双眼,神情淡然,瞧不出喜怒。

方柔复又伸出手来想要把住蔚绾的手腕,蔚绾虽然闭著眼睛,却宛如看见了她的动作一般,蓦然缩手,方柔抓了个空。

长公主眼中升起一股水雾,愣愣地瞧了瞧自己一把抓空的纤纤玉手,喃喃道:“我的医术虽不如你,总归还是懂一点的!”抬起头来,泪光盈然:“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体?若再不好好医治,便。。。。。。便。。。。。。”猛然停了下来,别过头去,一滴珠泪悄悄滑落,在绣龙锦被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水圈。

太傅睁开眼,正巧瞧见方柔掉落的泪珠晶莹剔透,愣愣地望著锦被上圆圆的水晕,隔了半晌方道:“你不用担心,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了!再拖个几年应当不成问题。”

方柔倏地转回头,玉般透明的容颜现出几分愤然之色:“你究竟要做到什麽程度?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终日为他牵肠挂肚!更何况,他这几年来对你处处提防、刻意为难,你。。。。。。你为何总是放不下他?”

蔚绾淡淡一笑:“怎会放不下?你瞧,这时辰应是早朝时候,我却未去上朝,我自己教出来的学生难道还不值得自己放心?”

方柔微怔,额尔立起身来,素色衣摆轻轻摇动:“你总是这般模样,半句都不讲自己的委屈,处处为他著想。他要你的权你便把权给他,他要你的势你也拱手奉上,便是他怀疑你、排挤你,你都可当做视而不见!可是,我却要问问你,你武功盖世、内力深厚,如何竟熬出这一身病来?”

蔚绾神情纹丝不变,掀被下了床,站起身,负手踱到窗下,抬头仰望,天遥云黯,语气平缓:“再过得一两年,便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这个年龄的人有几个不是固疾缠身的?长公主不必为我担忧,生死由命,这等事岂是我等凡人能掌握得了的!”

方柔愣住,喃喃道:“知天命。。。。。。知天命。。。。。。”太傅轻轻叹息:“长公主怕也年将不惑了。”缓缓转过身来,语气诚恳:“圣女年到四十便须由下一位妙龄女子接替,长公主需当好好考虑一下将来!”

方柔深深地望著他,眼中流露出无限的依恋和深情,半晌忽然轻轻冒出一句话来:“下任圣女早已选出!蔚绾,我想再问你一句,你可愿带我离开此地?”

蔚绾怔然,额尔长长叹息,微微摇了摇头:“我不能走!”

方柔垂下头,似哭非哭:“你并非不能走,你只是不愿走罢了!我原想著或许能陪你几年,也可了了多年夙愿。你既不愿,我。。。。。。我。。。。。。”语未明,情难禁,珠泪盈盈,洒落君前。

蔚绾默然无语,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递给方柔:“非是我不愿,只是你身份尊贵,我却是穷途之人。方才你也把过我的脉,必定知道我命不久矣,何必跟著我这个废人?”

方柔接过丝帕,擦了擦眼泪,猛然抬起头来,银牙暗咬,似是下定了决心:“你不用多说了,我知你心意!只是,我却不愿再留在此处,我怕。。。。。。我怕。。。。。。也罢,我这便去请旨,自请嫁与汗王,也省得日後。。。。。。日後眼睁睁看著你魂归九天!等了这麽多年,我也想得透了,既然亲近不得你,不如从此再不见君颜!”长裙曳地,款款走向殿门。

太傅沈声道:“万里之遥,塞外清苦,公主,你要想清楚了,万万不可意气行事!”

方柔曼妙的身影蓦地停住,幽幽道:“柔肠一寸愁千缕。塞外纵然清苦,能苦得过一个‘愁’字?你若怜我半分心意,我又何必远赴万里之地?”

蔚绾暗暗叹息,方柔凝立良久再听不到他的话声,美目黯然失神,缓缓垂下两行清泪,一步一步走出殿门,不曾回头。

却不知,她甫动身形,蔚绾便伸出一只手来似是想要拉住她,却又猛然收了回去捂住胸口,额上渗出冷汗,咬牙强忍,眼睁睁看著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长公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前,蔚绾脱力地靠在窗角边,抖著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了两粒雪参丸送进嘴里,吞咽下去,身体缓缓滑落在地,勉强催动真气促使药效更快地发挥出来。

闭上眼睛等待疼痛过去,再睁眼时殿内依然空空荡荡,四根梁柱圆滚滚排在两侧,床上锦被微翻。扶著墙立起身,余光瞥处竟瞧见了搁在床尾侧断了弦的秦筝。自己笑了笑,有事可做了!

续弦的事做得很是熟练,不一会儿,两根新弦已然续好,弹指微拨,声音清亮,满意地笑开,面板侧面板俱都仔细地瞧过了,方才托起秦筝步出殿门。

出了永安宫,蔚绾缓缓朝著那晚觅得的方向行去,不过片刻,陈旧的粉墙朱门映於眼帘,朱门轻轻晃动,蔚绾微微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内依旧堆著枯枝败叶,墙头雪水融落而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出一个一个的小水洼,水面上飘著发黑泥泞的树叶,一派靡废的景象。

门仍旧破破烂烂,仿似一碰即散,蔚绾小心地推开门,一只手抱著筝进了屋内。

屋里寒气森森,莫名的阴冷,谷梁文轩蜷缩在床上,身上盖著薄薄的锦被,双目紧闭,黛眉平舒,呼吸细细,睡得很熟。

蔚绾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床前,将秦筝置於床尾,瞧了瞧熟睡中的谷梁文轩,莫名觉得他与皇帝到底是舅甥之亲,五官多有相像之处。只那气韵,皇帝便如六月的灼阳,而这睡卧之人却如二月的淡月,截然不同。

蔚绾眼神一闪,似是想到了什麽,嘴角勾出一丝笑意,笑中带了几许苦涩,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轻轻地走出房间,掩了门,瞧著颓败的院落,叹息一声,慢慢踱了出去。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

宫中梅林谢过一番红云,暗暗地又吐出另一层薄薄的粉蕊,蔚绾不急著回宫,踱进梅林深处,犹记得林中有一株白梅,乃是自己当年亲手移植过来送给炫儿。。。。。。陛下的。

白梅枝枝勃发,每一枝都缀著数十枚细雪般的娇俏花朵,前几日的一场大雪竟不曾对它有任何伤害,依旧傲然挺立,散发著悠悠的清香。

蔚绾立於梅枝下,一片红山粉雾,衬著白梅愈加标高清绝,耳边竟似传来少年清亮的欢叫声:

“老师,这梅枝能成活吗?”

“好好地栽培,肯定能成活,你要记得经常来照顾照顾它!”

“老师放心吧,我一定好好伺弄它,让它长得和周围的红梅一样。老师,这种梅树的花果真是雪白的?”

“不错,待雪後绽开,便如碧空清云一般,纯洁无瑕!”

“嗯。。。。。。希望它快快长大。。。。。。”少年煞有介事地望著天上飘浮的片片白云。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蔚绾觉得有些站不稳,身体斜斜地靠在梅树上,闭上双眼。梅枝受惊般颤动,枝头几点素白飘飘悠悠坠落於地。

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绣龙黄袍转了出来,一眼瞧见靠在梅树上的太子太傅,蓦然大喝:“蔚绾!”

蔚绾缓缓睁开双眼,望见了对面的人,站直身体,屈身行礼:“陛下圣安!”

方炫急步上前,一把揪住太傅的衣领,双目喷火:“你究竟与皇姐说了什麽?”

蔚绾垂目淡淡道:“臣不曾与长公主说什麽!”

方炫大怒:“你若不曾说什麽,为何皇姐向朕自请嫁到夷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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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碧云西第4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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