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赭一言不发地站了一会儿，汤于彗以为得不到答复，渐渐失望地松开了手。

他一松手，康赭就往后退了一步。

汤于彗一顿，_gan觉有点受伤。

他虽然已经习惯于被康赭拒绝，但是很少把自己剖露到这个地步，眼里的光不受控制地瞬间熄灭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他却被人抄过膝弯，一把横抱了起来。

康赭比起很多的藏族男人，甚至可以说的上有些单薄了。他偏瘦，虽然很高，但并不壮硕，而且总是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如果不流露真实的情绪，看上去并不具有很大的攻击x；甚至不认识他的人，乍见时还会觉得他是个gāngān净净的大男孩。

但是汤于彗凭借长期以来的经验知道，康赭的力气非常大，而且能动手时绝不动zhui。他在沉默的时候，眯起眼睛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露出笑容的时候，他身边的时间似乎会像留恋一样地慢下来，周围的光线会瞬间地呈现暗T，只有他是空间里安静的可视物，让人情不自禁地想长久看着他。

这大概很危险吧，但是就是让人无法自拔。

现在也是这样，这是康赭最迷人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地横抱起汤于彗，走出客栈的大门，把他抱上刚熄火没多久的摩托，沉下声道：“在这等我一下。”

汤于彗的心跳咚咚地震得他耳朵发懵，他在满天的星光下坐了一会儿，觉得止不住的爱意比银河更长。

他抬头看向天空，遗憾而充满怀恋地想道，这世上只有极少数人见过这样的夜。

康赭回来得很快，他拿了那条巨大的红色毯子，那红在昏暗的夜中依旧显眼，汤于彗一瞬间被更shen地触动。

他想起这条毯子曾经在他第一次下楼和康赭打招呼时被夜晚寂静的篝火裹挟，又陪他度过了好多个楼顶安然的huáng昏，现在它泛着一gugān净的皂香味，像嫁_yi一样地被康赭展开，披在了汤于彗的身上。

康赭低声道：“晚上冷。”

汤于彗嗯了一声，很轻地道：“我们去哪里？”

康赭沉默了一会儿，翘起一边zhui角，那颗虎牙正好露出迷人的尖角，“不知道，你决定吧。”

他给汤于彗D好了头盔，发动摩托车，伴随着轰隆的引擎声和狂乱的风，奔逐进更加广阔的黑夜。

晚上真的很冷，明明再过一小段时间就要入初夏了，但是汤于彗还是_gan觉到了山风毫不留情的寒意——它们把云chuī散了，把星星chuī得更亮，把康赭的_yi角chuī得像一场生命中走马灯一样的剪影。

汤于彗紧紧地抱住康赭的yao，想为康赭传递温热，却发现康赭并不冷，或许是他的手被风冻得没有了知觉，汤于彗缓缓地隔着一层_yi料fu_mo，竟然觉得他的冰山是暖和的。

“阿赭，”汤于彗轻轻地道，“你会唱康定情歌吗？”

“嗯？”康赭一愣，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唱，我最讨厌这首了。”

汤于彗本来以为风太大，康赭应该听不到才对，一时间弱了气势，“为什么，我觉得很好听A**”

康赭没有回答，汤于彗惯常被他nei涵，已经练就了不动如山的心态，正想再问一遍的时候，一阵低沉的吟唱裹挟着旷野的风鸣，像颤动了汤于彗的神经一样，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边。

是一首藏语的民谣。

老实说，汤于彗曾经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少数民族的语言虽然自有价值，但常常显得不那么He乎时宜。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往往代表了官方的文化符号，因此其它的形式难免就显得带上了本土的泥味——虽然厚重，但是听上去总是拙朴的。

比如他一直觉得扎西这个词的发音很奇怪，有点笨笨的，带着一种迟钝的_gan觉，但是被康赭一唱，这些天籁的语汇真的就像荒原的风一样空阔，那么远，那么长久、剔透。

在这阵低沉、辽远的吟唱中，汤于彗_gan受到一gu宛如旷野长风一样空空dàngdàng的呼唤。

他没有信仰，这些事物从前代表了离他很远的一种陌生传统，此刻他却真的能_gan受到那种形而上的往生追求。

汤于彗觉得自己像要被夜晚的凉风chuī透了，他的灵魂与body一分为二，远离了行驶的摩托车，远离了黑暗的公路，甚至远离了康赭，变成了一张马上就要飞往雪山的风筝——他也许一生都到不了，但是很想追上那一团聚散无常的云。

康赭说让他决定，就真的一直只顾往前奔驰。

汤于彗看见皎皎的月挂在远方，静静地看他们奔跑在一场寂静之中。

而就在看得见贡嘎山的一面山坡上，汤于彗让康赭停了下来。

康赭被风chuī得_yi领都乱了，他眼中那层冷水的光简直要与月色争辉，一片茫茫如夜，那么遥远又沉静。

汤于彗要自己下来，康赭却扣住了他的手。

原来汤于彗不是错觉，他的冰山真的是温热的。

康赭堪称温柔地把他抱了下来。汤于彗被裹在毯子里，被稳稳地一步步放在了山坡的草地上。

真的好冷。汤于彗看着康赭的眼睛，尽管躺在毯子上，但还是想发抖。

一阵风chuī过来，康赭跪下双膝，伏在他身上。

他背后是布满繁星的夜空，康赭也像其中掉落的一颗，不由分说地慢慢靠近。

康赭俯下身来，他的双手扣住了汤于彗的手腕，于是用牙拉开了汤于彗羽绒_fu的拉链。

这件羽绒_fu还是康赭第一次见到汤于彗时借给他穿的，汤于彗老是时不时地就tao上。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显然心情不太好，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裹得很厚。

康赭下午的时候看到汤于彗从学校走出来的那一刻，才恍然意识到，这件_yi_fu原来这么大。

汤于彗也许是怕冷，一直在发抖，康赭便善良地放过了他。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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