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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夏、白中逸刚从国中毕业。

中逸从小出自於单亲家庭,不过这个亲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奶奶。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小到他对母亲的脸孔毫无印象。

他对母亲那边最多的印象是有个小他一岁的弟弟,喜欢跟在他屁股後面,中逸中逸的叫他,总是不肯叫他的名字,不过他对这个弟弟的面孔也同样没有记忆,连他名字叫甚麽也忘记了。

他只知道,父母离婚後他跟著父亲,弟弟跟著母亲,然後他和父亲离开了原来住的地方,住进了奶奶家。奶奶也是一个人住的,叔叔伯伯缍甲吖饬耍棠套〉姆孔雍苄。掌谐3F≈艿睦先宋兜溃ㄒ恍┢科抗薰薜囊┕拮樱约按瘫堑睦岢粑逗退朴腥粑薜哪螂丁?BR>

当小中逸站在屋外时,著实不想进去屋里,一方面屋里的味道很臭,搅得他急Y_u呕吐,一方面那屋里好像藏著鬼怪,大白天也YinYin暗暗的,但是没奈何,父亲把他丢到奶奶那里之後人就跑了,那天晚上父亲也没有回来,然後父亲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其实和奶奶相处久了之後,中逸发现其实奶奶的人很好,因为她视力不好,行动缓慢的缘故,所以整洁工作总是做不彻底,因此中逸帮他捡著做,屋里外到处都是垃圾,有些是可以卖钱的,有些是舍不得丢的,中逸到附近的公园提水回来把所有的东西整理了一遍,第三天时,整个小屋子从里到外已经焕然一新了,虽然都是一些旧东西,不管是检破烂来的或者邻居送的,中逸总要把它弄乾净之後才放回屋里摆好,中逸从小勤劳,甚至有点洁癖,他讨厌脏臭。

中逸关於儿童的记忆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奶奶的,一部分是工厂的,因为贫困的缘故,他无法和村里的小朋友一起玩耍,他要去工厂作工,工作的内容是擦西式餐具,以及把它们包装起来,那是一个很幽暗的地点,里面都是一群小朋友,中逸是年纪最小的,那地方虽然隐密,但有时候会有大人来查探,那时他和那群小朋友就会被塞进工作桌的底下蹲著,然後不知从哪里走出一群工人,继续做他们刚才做的事,很熟捻,好像做很久的样子。

中逸很讨厌大人来查工,因为那时候他只能蹲进桌底下闻别人的臭脚味,而且还赚不到钱,工钱是计件的,没有做就没有钱,蹲在那里也同样没有钱,不过听说被抓到更惨,老板会要他们赔一比数字的钱,中逸不晓得要赔多少,反正很多很多就是了,所以他们几个蹲在桌里时总不敢出声,就算脚麻了也不敢,有一次蹲过两个小时的……。

中逸喜欢赶工,他的手脚麻利,速度总比别人快上很多,所以钱也赚得比别人多,有时候需要赶夜工,夜工虽然很累,但老板会给多一点的钱,有时候赶工时难免会被牛排刀划开了几道浅浅的口子,虽然很疼,但中逸只能咬紧牙根继续做下去,这里没有人会管那一回事的,除非是削断了手指甚麽的,才会被送到医院去包扎,一般来说弄几道口子是正常的,连包扎处里的时间都没有,就算没有被割伤,也常常在十几个小时做下来之後,手会弯成一个固定的角度,连动一下都很疼,但回去後也只能泡泡温水,第二天还是得照常上工。

奶奶对他很好,奶奶总会固定在五点的时候为中逸等门,不管他有没有临时加工,奶奶都会坐在门边的长凳上等著他,有一次中逸做到了晚上九点多回家,还看见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哪里翘首盼望著,顿时他忘了工作的辛苦,只有两行泪水簌簌的往下流,祖孙两个人就这麽流泪对看著,贫穷更让他们感受到亲情……。

父亲及伯叔那边从来不曾寄过半点钱回来,奶奶以前的生活费都是她年经时挣下来、以及在街头捡破烂所得,因为她

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没有妥善照顾的缘故,六十几岁就比同龄的人苍老很多,连背部因长期弯曲的缘故都驼得很严重,她说话总是低著头,小小声的,好像自觉低人一等的缘故,就算不捡破烂的时候,她和别人讲话也总是哈著腰。

中逸看著可怜,有时放工後回来很累,他还是会很有精神的陪老人坐在长凳上,讲一天在工厂发生的事,那些事有百分之九十都是中逸捏造的,都是一些趣味的事,说到精采处常会逗的老人嘎嘎笑个不停,中逸侧眼看著,希望以後自己有能力让老人能过好一点的生活,不要再活得那麽自卑、那麽穷困。

小时後,中逸就在那Yin暗Ch_ao湿的工厂里,以及充满老人气息的屋子里,一天一天的长大。

到读小学的年纪时,一大早中逸那目不识丁的奶奶便驼著背拉他到学校的一个办事处,到处托人帮他办理注册手续,他们让中逸和奶奶祖孙俩坐在偏僻的板凳上等著,一个上午过去了,没有人过来打招呼。後来奶奶耐不住Xi_ng子起来走动,大家都离他们俩远远的,好像怕他们身上的垃圾味会感染似的,奶奶佯装不知道的挨近他们身边拜托,他们嫌恶的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对祖孙的事办妥,别的家长看他们俩的作业流程特别快也没说什麽,办好时中逸看到奶奶转过头来对自己咧嘴笑著,眼睛闪著狡烩的眼光,灵活灵活的闪呀闪,中逸只想哭。

「奶奶,我不想上学。」回程的路上,中逸吞吞吐吐的终於把那句回肠九遍的话说了出口,他是想要学习的,可是看家里这样的环境,他还能读的安生吗?

「不行,白家的子孙都要上学的。」平常卑微的奶奶突然固执了起来,心有所感的说:「钱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奶奶还存一些,日常生活对付著用还过的去,你自己不是也有存一些钱吗?」

「可是那些钱是要给奶奶看背痛和风湿的。」

「你说什麽?你这样说不是要逼老人家死吗?钱是要给年轻人用的才不算浪费,你去好好的读书,将来才会有出息,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在工厂理上工吗?我是个一脚踏进棺材的老人,活著就是赚到了,你这麽说话不是要逼死我吗?」老年人突然厉声的吼了起来,脸红通红通、浑身颤颤的发抖著,中逸从来都没有看过奶奶这麽生气的样子,当下失了主意,不管还在路上就挺挺的跪了下来:「奶奶,对不起,我错了……。」

「中逸起来……。」老人说著瘦骨嶙峋的双手扶起了他:「奶奶知道你乖,是你那不成才的父亲害死你的,你没有嫌弃家里穷困,老年人讨厌,奶奶已经很感激你了,怎还会生你的气呢,只是你要记住一句话,读书才会有出头天,如果没让你读书,奶奶就算死也会死不瞑目,你能记住吗?」老人不是讲什麽圣贤语录或名言锦句,她只是用她的命,要求中逸坚定读书的心。

当天晚上,奶奶不知道用了多少钱,买了两套崭新的制服和一个书包给中逸,还有一些半旧不新的文句用品,中逸放工回来时看著又哭了一回……睡觉时,他感谢奶奶让他读书的意念,一个目不识丁的老人要记住注册日期,以及帮他办理注册是很不容易的事,但奶奶一项一项的都做到了……。

国小国中都在半工半读里度过,因为他的早熟,以及求学的历程,他在学业上从不肯落後别人半分,就算工作再忙也不拿来当藉口,当然,放学後的工作还是要继续的,为了远离贫穷,他不能让自己懈怠,他告诫著自己:「连生病都没资格。」,几年下来存著钱逐渐多了,

中逸也开始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国中毕业後,为了好胜心他考上省的第一流高中,也同时考上职校的第一志愿,考上华一高中只纯粹是为了好玩而已,他知道他根本没那机会的,光是学费就缴不起了,更遑论三年的高中生活……。他也不打算念职校的第一志愿,那名声虽好但花费还是挺可观的,他打算要念奖学金很高的雅格私立高中,虽然不是第一志愿,但排名也在省的前五名,中逸很早熟,很多事他都默默规划好了,只是他没料到一个将近十五年没见面的父亲,竟然又介入他的生活……。

◆◇◆◇◆◇

邵家可以说是全省的首富,就算在全国里面也在五十名内。

邵家的公司是属於家族企业的,但百分之四十三的股份都掌在董事长邵其华手中,其馀股份掌在其兄弟和一些投资人手里,和邵其华的财富无法相提并论。

邵其华之所以能继承家族多数的财富,这和他在家族里的贡献有相当大的关联,邵家之所以能有现在的规模,一半以上是邵其华掌事後才有的,所以公司的权利掌在他手里实至名归。

他今年刚好五十岁,雅曼尼的西装下依旧丰姿俊朗,他的社交手腕一流,妻子也是上流社会的名媛,贤淑雅静,一切一切都非常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独生子邵烨。

邵烨不聪明吗?他是全省高中考试的榜首。邵烨有残缺吗?他身强体壮,才十六岁就长了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量,骨架比模特儿还修长均匀,脸孔比电视电影上的明星还要帅。邵烨体弱吗?他国中时就是跆拳道、泰拳、合气道……的黑带高手,他也学过西洋剑和中国武术,同领域的大师级人物赞他有国手级水准,虽是溢美之词,但对於他的实力也是可见一般。……但饶是如此,邵其华还是担心他那唯一的儿子,他太优秀了,所以也太骄傲了。

邵其华本来的理想是有三个小孩,但他因为过劳的缘故,在有了邵烨後总无法使妻子怀孕,为此他试过了很多方法,花了上百万,让太太做过了几次人工受孕,以及试管婴儿,但总不得要领,以失败告终,他和妻子两人为了这一件事著著实实的劳顿了两年,後来他决定放弃了,毕竟,上天已待他不薄,给了他一个最优秀的好儿子,他还有什麽不满意?

也因此他从此的心思都花在栽培邵烨身上,当别的同龄小孩开始上小学时,邵烨已经讲了一口很溜的英文了,才国小六年级他就通过英文三级的检定考……邵烨太优秀了,而邵其华也不遗馀力的栽培他,从小他就是一个小留学生,寒暑假回家时邵其华还会带著他到处参加一些贵族联谊,也因为他所接触的无非都是一些上流社会的人,所以养成一股自尊自大的少爷习Xi_ng。

邵其华本来不觉得那些是缺点,甚至还为儿子举手投足间所散发的尊贵与霸气感到骄傲,邵烨一直是他的骄傲,直到有一天……他和邵烨父子俩刚参加完一个音乐会後的回程路上,因为车辆改道以及视角不清的缘故,司机不小心撞上了路边的行人,那司机向来极谨慎,开车三十年从无肇事纪录,没想到一碰到人竟傻眼的坐在那里,只是不停冒冷汗无法反应,邵其华叹了一口气叫邵烨下去看看,後来他不放心自己也跟著下车。

下车後,他对邵烨的行为傻眼了。

「该不会是假车祸真诈财的吧!爬的起来吗?」邵烨说著,用英文说,他站的远远的,看对方倒了半天没爬起来,便用鞋尖戳戳他的背,看他要不要动。

倒在地上的是个少年,年纪上看起来比邵烨小三岁左右,他此时弓著身子抱著他的两条腿,脸色苍白的揪成一块,好像很痛的样子只是不停的抽气。

邵其华看著立刻将他扶起来,少年紧咬著嘴唇没有吭声,但看他的表情好像很痛,邵其华轻声的问道:「你不要紧吧?」

也许是因为贫穷的自卑,或者邵烨的傲慢态度,

当少年可以站起来的时候,他不著声色的避开邵其华那身高级的西装,并用鄙夷的口气对邵烨说:「有钱的小鬼,拿你的钱滚蛋吧,我不希罕。」他说,用英文说,毫不示弱,说完,少年挨挨憎憎的拖著右脚离开,他走的很吃力,竟一点也不要他们赔偿。

邵其华看著不对头,没时间责备邵烨,他赶过去揽住少年的肩头,给他一张随身携带的名片:「要花多少医疗费,请打上面的电话找我。」须知邵其华的名片是从不轻易给人的,有钱人有他们的自保之道,电话号码让一些市井小民知道总是会担心,可是因为那少年所散发的清纯与傲气,竟慑服了他,让他毫不犹豫的把电话号码交出去。

只是那少年接过名片之後,连头都没抬看他一眼,还是自顾自的一跛一跛的走开了,他所散发的距离感,连邵其华想开口载他回去都忘了,邵其华只是出神的望著他的背,看他手中拿著的小名片,好像揉皱了,那一张珍贵的小名片,大约会在那少年还没回到家里时,遗失在某条街弄上的某个角落……。

回程时邵其华亲自驾著车,思虑纷纷,一会儿是刚刚那少年掘傲不屈的表情,一会儿是邵烨那盛气凌人的态度,这一次他竟然替自己的儿子感到羞惭,他觉得儿子刚刚的嘴脸令他蒙羞。邵其华从小极富商业天份,他知道一个企业之所以壮大,除了领导人本身的杰出之外,在人际手腕上很重要,如果失了人和,就算他本身才能再卓越,也是枉然,终究会被别人搞垮的,而这一部分是邵烨始终欠缺的……自己竟从没注意到。

在家里的时候,从没接过邵烨朋友打来的电话,也没看过他参加什麽朋友之间的活动,他虽然从小就和自己与婉兰到各处的社交场合中露面,但始终也没有和其他企业家的下一代建立交谊圈,更别说是谈的来的朋友了,邵其华回想几个画面,邵烨对别人总是冷冷,一种居高临下的与人距离,只差没有像刚刚那种把自我优越感露骨的表现出来而已,但他就是这样看人的,他的心就是这样想的……邵其华忧心的感觉到,他的儿子原来是一个如此孤僻的人物,这样的个Xi_ng将来要如何领导庞大的邵氏企业呢?邵氏可是自己双手打出来的江山啊!将来若要将它拱手让人的话,邵其华绝不答应!

算了,邵烨是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责备他没有用,他也不会听,幸亏现在他还年轻,没有定Xi_ng,让他改还来的及,要想办法让他有亲和力,这样才能带动人心……国外就不要让他去了,他的学识已经不需要我担心,国际视野也早就有了,出国没必要,让他在国内念书好了。我虽无法跟他住在一起,但多少还看的到……可眼下他已经错过国内高中大考的时间了,该怎麽办……啊!对了!殷世高在省内办了所私立高中,听说办得还不错,他也让自己的儿子念那所高中,不如我打个电话过去,让他帮邵烨安排一下。

我一定要让邵烨了解到不管是上流社会,或是市井小民,他都要有融入其间的本事,邵氏的天下不是与生俱来的,他是一分一分的从别人的口袋里集成的,如果把看不起人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就算邵氏的家电用品再好,Xi_ng能再强,也势必为消费者所弃……必须为邵烨开拓人和才行,不然邵氏的江山我将来会不放心交给他……。

邵其华在开车的期间想了又想,最後拿定了主意,要拓展人和首先要让邵烨先有朋友,在这三十分钟的车途中,邵其华决定为邵烨找个年龄相差不多的伴读。

考虑到邵烨的安全以及不让有心人有可趁之机

,邵其华不打算大事张罗,他把他开的条件和构想吩咐他的私人秘书汪承代理,要家世清白的,人缘好的,品行优良的,最好是和邵烨念同一所学校的,邵其华要处理的事很多,他把事情交代给让他放心的汪承处理後,他就暂把这事抛开。

◆◇◆◇◆◇

话说汪承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从里到外没有一件衣服是离经叛道的,连手指头都不曾扳向反面、脚指甲都不曾超过指面的人,可见他多中规中矩了。他唯一没有合乎正常的是他并没有娶老婆,但这并不是他长相抱歉或经济不佳,能当邵董的贴身秘书者,收入自是相当优渥,当然这也不是他忙於工作疏於终身大事所致,基本上邵董的贴身秘书有四个,他是属於那个琐事秘书的人,邵董的琐事很少,所以他比其他三位清閒很多,……他之所以有年届不惑没娶老婆这件不正常的事,主要是他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不正常的事……。

打从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汪承就默默爱上了住在对面的邻居,那个人大约比他还大一点,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光泽眩人,体格也很不错,看他的骨架好像是天生的,他有一身充满男人的刚劲味道,偏是一张脸长得秀气,那既不狭长又不圆滚的凤眼长得刚刚好,就是美就对了。他凤眼上的睫毛长长的,讲话时会一扇一扇的,眼曈也里好样有一窝水似的深不可测,汪承从第一天搬进公寓的时刚好与他碰了一面,就被那深不可测的眼睛勾了魂魄去了,到现在还没要回来。

汪承本来有个暗恋很久的女人,也常私底下把那暗恋很久不敢去追的女人当成Xi_ng幻想的对象,常常躲在房里边想著她的L_uo体,边自我DIY一番,像个糟老头似的。结果那一天与那邻居一会面,连那女人长什麽样子都想不起来了,扯的是三天後那女人突然向汪承告白,汪承听了反而呆了半晌,最後躲瘟疫似的自己转身跑了出去,冲的比什麽都快。

汪承也不晓得自己怎会有这种反应,事实上两年来在公司中规中矩的他被告白时反应这麽大,也把全公司的人吓了一跳,这件事後来莫名其妙的被传了开来,从此人家都说汪承有「告白恐怖症」,听说那女的受不了这个刺激,得了忧郁症,辞了职,不知所终……。汪承并不在意那些事,他的本Xi_ng中有相当凉薄的一部分,当他对某人失去兴趣时,他可以完全把她当作陌生人看待。

汪承不是一个天生的同Xi_ng恋者,他在公司里也不特别向男人亲近,事实上他对女同事都挺好,尤其那个主动向他告白的女人,由於他本来暗恋她的缘故,简直任劳任怨、唯命是从好的没话说,谁想的到半路跑出一个不知姓名的邻居,连夜把汪承的魂给勾了去,白白错失了这段因缘……这中间的事由除了当事人外,自是谁也猜想不到,对於向来中规中矩、古里古板的汪承,大家也都没想到同Xi_ng恋这方面去,只觉得他是一个天生的单身汉、罗汉脚,并且患了「告白恐怖症」。

其实当汪承转身逃跑的时候,他淅哩哗啦的边跑边哭,也不知道为什麽犯了感情丰富,就是很不正常,泪水怎麽都止不住,……当天晚上汪承又做了所有糟老头都会做的事(虽然那时候他只有23岁),他边幻想著邻居的L_uo体,边自己DIY……他的,这次的力量比以前都强,咻咻咻咻咻的一下子打了五炮,真是有说不出来的爽……当然现实中的他,连去邻居那里攀话都不敢,他一直都在暗恋别人,只是换对象而已。

他注意到对面的邻居家里,常常有不同的女人进进出出,那些女人一看就知道很有钱,只是老了些,不过就是很会打扮、很敢穿……,渐渐的汪承每天上班都魂不守舍的,只想回到公寓,期待再与那邻居来个不期而遇,越到後来他越少回到卧房,回到家里後大部分的时间都守在客厅里听邻居的开门声,但自上次後他始终再没

见到邻居的面,就是邻居的脸在汪承的脑海中越来越深刻、越深刻越难以自拔……虽然如此,胆小的汪承只能每天下班回来望著大门上的视镜发呆(就是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那种),或聚精会神的听著邻居的开门声,等著他出现,当然,以汪承的能力是可以偷偷潜到邻居家中架构针孔摄影机什麽的,只是他是个道德高标的人,透过门上的视镜偷看已是他的极限,那种偷鸡Mo狗的事他怎样也干不出来。

只是他还是遇到前所未有的道德挣扎──他开始受不了煎熬的想在邻居的卧室里装针孔摄影机……以前的暗恋毕竟在公司里天天可以见面,而且彼此间都有一些公事往来,但现在的暗恋却更坎坷,除了第一天搬进来碰过面之外,他就再没有见过邻居,更甭说他根本不能判断现在住在对面屋里的是不是当初碰到的那个男人,人怎麽有不出门的呢?汪承狠下心打著林默娘的精神继续等门。

每次听到邻居的开门声,他都精神的挤到视镜上去瞄,结果常常不是看到一个打扮妖娇的女人进去,就是看到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出来,每次看到那些女人,汪承都忍不住咒骂他堂堂一表人才为什麽品味那麽低?那麽作J_ia_n自己……汪承也好几次忍著没去的敲门,心却跳的无法压实,……汪承快要崩溃了,怎麽样都没机会再见到他,与他搭上一句话,……三个月过去了,两个人之间还是什麽都不是,最多只是「邻居」而已,另一方面公司也盛传他将被裁员的危机,总之所有的事都一榻糊涂、胡天胡地、胡云不归,呜呼哀哉……。

◆◇◆◇◆◇

然而就在汪承面临道德崩溃之时,那邻居竟然找上门来了,他依旧是堂堂一表人才,油、盐、醋、糖、一项一项的开始向汪承借,汪承开始像待嫁的姑娘一样,一项一项的等著让他借,为了怕错过借东西的时间,汪承除了「不得已」的上班外,时时刻刻都在等门,有一次很扯,那男人在三更半夜里竟然向汪承借内裤,等著被借东西的汪承当然睡的不著实(睡在客厅的沙发上),那时迷迷糊糊的就把一件新的内裤拿给他了,也不管时间对不对,本来私人物品极少的汪承,在一个礼拜内变得什麽东西都有,像个便利商店。

依汪承说借东西是要还的(还可以再见到一次面),但那男人好像看破汪承软Xi_ng子似的,从来都没还过东西,汪承当然不敢催他,怕催了就断了往来,那一个月份汪承所花的钱是其他月份的三倍,但汪承喜吱吱地,乐在其中。

大约是傻人傻福吧,在公司魂不守舍的工作三个月的汪承,竟然没在新一波的裁员浪Ch_ao中被裁掉(新来的总经理──邵其华很有魄力),反而还升了官,从一个文书职员升到私人秘书,而且还是一个不管事的琐事秘书,这简直从上天掉下来的礼物,一下子汪承的月薪涨了两倍,他就更有恃无恐的买东西屯起来借人,而邻居也更是心有灵犀的像他借。那邻居看起来很体面,可不知为什麽总跟汪承借东西,贵的、便宜的什麽都借,日常生活用品样样都借,汪承心里怀疑他虚有其表,却不敢问,怕一问之後两人就没戏唱了。

後来东西借著借著,两个人就逐渐熟络了,汪承像麦哲伦发现新大陆一样知道那邻居的名字,那邻居姓白,李白的白,名字叫德伦,亚兰德伦的德伦,天生帅哥的名字,……然後汪承又非常讶异知道白德伦的年龄,之前他估计白德伦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一点,所谓大一点不过大个一、二岁,顶多两、三岁,却没想到白德伦的年纪足足

比他大上十一岁,1、2、3、4、5、6、8、9、10、11,噢!MY GOD怎那麽会保养?这下要谈兄弟恋了(汪承的暗恋幻想)……。

但这还不够霹雳,真正霹雳的是那男人原来是专吃女人饭的小白脸,怪不得他总是挑中年的贵夫人下手,汪承有一次不经意的问他有没有吃过男人饭?白德伦想了许久跟他承认有过一次,但那次的经验糟透了,不但不爽,还痛死了,有了那次惨痛的教训,他以後宁愿拚命的在床上做运动,也不要舒服的躺著让人动,虽然男人给的钱会比女人多一点,不过那种钱他赚不起……汪承默然了,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能不能跟他做一次,让自己体验一下那种感觉,最好能看在自己大方借那麽多东西给他的份上打个八折,但男人把话说的那麽绝,大概没希望了……。

其实汪承是个很单纯的人,白德伦所讲的事,是他三个月来认真做功课才知道的,为了白德伦,他去买很多如何爱男人的书,那些书里把男人的生理构造都画得很清楚,旁边还有附上插画及使用说明,每个晚上汪承守著大门的视镜时,他就边注意邻居的开门声,边翻手里的书,每到零晨去房里睡觉时,他会在睡梦中把图片上教的事复习一遍,和白德伦……。

当汪承潜入幻想世界里的时候,白德伦用他那甜死人的笑容以及迷死人的声音,凑近汪承的耳朵,就在汪承幻觉白德伦好像要吻自己的时候,却在耳边响著一句有点冷漠又有点得意的话:「千万不要爱上我,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汪承听了吓了片刻,但很快又沉浸在那甜美的声音里面,汪承的Xi_ng格是一丝不苟的,虽然和气但既Gui毛又吝啬,从不让人白占便宜,但他却在白德伦面前,迳是唯唯诺诺的和稀泥,还常常担忧便宜被占的不够多,依他精明的个Xi_ng早就发现自己的前途可能会死的很惨了,可能被借东西借到穷死,或一不小心出门被争风吃醋的老女人砍死,或被像我这种对他暗恋的惨兮兮的男人偷偷干掉……总之下场不大妙,可就是会忍不住啊,动物的本能就是这样,不然你叫飞蛾不要朝火光冲冲冲。

後来白德伦还公然向汪承借房间睡,汪承但半旧不新的公寓很狭小,并且以他的经济能力还在分期付款中,里面的设备就是简单的三房而已(卧房、厨房、书房连客厅),白德伦向他借房间,当然不可能那麽好康的和他睡,白德伦也吃定汪承对自己的爱慕,很自动大喇喇的占住那唯一的房间,房间门还锁著死紧,害没有做错事的汪承只能抱著一件挂在客厅里的外套,含糊的应付一晚。

天亮的时候,整夜睡不著的汪承还得赶去公司上班,临走时他对著那个依然紧锁的房间,怎样都提不起生气感,甚至还偷偷觉得很荣幸,汪承明知自己犯J_ia_n,但他犯J_ia_n的很幸福……直到上班的时候,汪承才糟糕自己的粗疏大意,这下自己不在,万一他闯空门,把自己的东西搬走怎麽办?更岌岌可危的是自己把存摺放在房间里的小桌中的第一个抽屉,很醒目的位置,里面的金额是自己这两年来的所有储蓄,连印章都放在同一个抽屉中,找都不用找……这下万一他存心不良,就全完蛋了……。

汪承想过十几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唯一能补救的方法就是立刻赶回家,只是汪承边帮狗洗澡边想著(他是琐事秘书,许多总经理私人的杂事都交给他做),却迟迟没有提步赶回家,并不是公司的临时假难请(顶多其他的狗狗晚一天洗澡),也不是他贪图全勤奖金,而是他不想当面与白德伦撕破脸,而是他怕将来碰面时的尴尬,以白德伦的个Xi_ng他会装作什麽都没发生,没发生就没发生吧!当做自己欠他的,当初自己的老爸替自己取的单名叫作「承」,就是要自己勇於承担,事情来了就不怕事,和爱人计较什麽劲(一厢情愿的想法)?

◆◇◆◇◆◇

这一天汪承在公司就这样既担心又不担心的挨过一天,没想到回家时,触目所及的家当一件不缺,让他的心高兴了一下,此时白德伦还在厨房忙著呢!好像真有那种家庭生活的幻觉,然後汪承吊足了心,去开房间里小桌的抽屉的时,还好!存摺还在,印章也完好无缺,咦!等等,存摺的内页的最後一排明细,里面的金额赫然是一百三十二块钱,我两年来用心计较的存款啊……不过还是要感谢主!至少他没有把我的钱全领光,留个馀额给我,证明他对我还有情分。

「汪承晚餐我煮好了,快来吃吧!」白德伦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好!」对於白德伦对自己破天荒的输诚,汪承只能要笑不笑的苦著脸回应,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红杏出墙的老婆骗光所有钱的糟老头,但却只能闷不吭声,怕一生气把老婆吓跑了,自己就会变成一个独居的孤单老人。

白德伦煮的菜很难吃,看得出他不常做家事,也是,要一个大男人会煮菜干麻?可是那顿饭汪承却吃的异常滋味,因为两个年来的储蓄就换来这样一餐,随便一口就是一个月的心血……他试探Xi_ng的瞄白德伦几眼,白德伦比平常正常的他还正常,关於盗领存摺的事一点也没提到,只是吃完晚饭後,白德伦很深情的对自己说了两个字:「谢谢!」汪承的魂魄就不知道飞到哪个天门去了,就算要他为白德伦肝脑涂地也没关系。

没有人知道汪承这种普通、平常、毫无特色,随便在街头抓就一大把的路人型男人,竟然对感情用情至深,当晚他睡在沙发滚著棉被时(汪承的书房是和客厅连在一起用的,因为前车之鉴所以他在沙发上放了一条棉被,以备不时之需),他还是为那两年的储蓄闹心疼,一会儿骂自己犯J_ia_n,一会儿又飘飘然的觉得自己很幸福,此刻白德伦还是借住在自己的房间里,汪承一会儿想著以後没值钱的东西让他觊觎了,所以没有後顾之忧,一会儿又担心没值钱的东西让他觊觎,不知他还肯不肯借住下去,整晚浑浑噩噩的,怎麽睡都不踏实,突然汪承听到房间门打开的声音,他以为白德伦是夜间起来上厕所,所以不以为意,没想到白德伦朝著客厅走过来,喀搭一声,大门开了,汪承顿时警觉地用比抓小偷还快十倍的速度从後面拉住他,白德伦也被汪承吓了一跳。

「你还没睡啊?」

「嗯……睡不著……你要出去啊?」

「嗯…犯了烟瘾……想去便利店买包香菸。」说著白德伦自顾自的走出去…门内汪承的心中一千个警铃大作,不对劲……白德伦穿得太朴素了,而且身上还挂著背包(赃物?)……最可疑的是那种说话的样子,那种漂浮在空气中的氛围……汪承当下有个预感,白德伦这一去不会再回来。

「你打算把我的钱领光了就一走了之吗?」汪承心中犯急,也不管这样说话的後果。

「给我时间,我会还你的,了不起陪你做一次银获两讫。」白德伦没有否认,但他说话的表情很是严肃,汪承从来没看过他这麽严肃。

「你……你……你……你说什麽鬼话?……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强迫你的……你……你……你把我当做什麽人?」汪承像一个被打到痛脚的糟老头,气急败坏的好像被人扼住喉咙讲不出话来,整个脸胀红胀红的,声音像老太监尖叫著,会令人从脚心里生出一股疙瘩的恐怖。

白德伦显然无意理会他:「你不要我走了,掰掰……」。

还掰掰时麽鬼啊?白德伦这一走之後恐怕天涯海角永不相

见,那汪承从22岁以後的人生就黑白的了,从此一定会变成一个要死不活的植物人,一块要行尸走肉的活化石,从此会魂失九霄、魄散黄泉,六月飞雪,大旱三年,汪承不管,趴在地上抱著他的裤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憎他:「求求你不要走…我不要和你要钱……你可以继续跟我借东西…不还也可以……当作我给的……不不…我是说你可以还…也可以不还…反正你想怎样都可以……留下来…求求你……。」

「可你的房间只有一间,我不能老是让你睡沙发啊!」白德伦说著,连转头都不曾。

「我天生爱睡沙发,沙发软软的睡著舒服,睡不著还可以看书,房间就让你睡,……你高兴睡多久都可以。」汪承讲到最後声音愈来愈低,又想到自己从来没在人前这麽低声下气过,又骂自己犯J_ia_n,又怕白德伦要走,到最後竟然不可遏止的哗拉拉的泪流满面,像个甘愿戴绿帽子的糟老头。

汪承都挽留自己到这样的情分上,白德伦终於忍不住的蹲下来,并用双手抱起汪承的脸:「汪承,我是一定要走的,我欠人一笔数目庞大的债物,现在债主找上门了,我不走会连累你的……。」

「你欠人家多手钱?我可以帮你还!」汪承感到那双Xi_ng感的古铜色的手,抚在自己的脸颊时有说不出的留恋,他所有的身家Xi_ng命都霍出去了,就要他一辈子做钱人家的菲佣也没关系……。

「听我说,你就算赚十辈子的钱也无法替我还债,我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会永远记得你的。」白德伦说著,汪承恍然觉得好像有那股深情款款的一回事,有那股生离死别的一回事。

「放……放屁……我这麽会赚钱都还不起…你都没赚钱又怎会会还的起?」

「这是我的事,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你能有什麽方法,你是不是要去躲债?还是你又打算去卖肉?我不准,不允许,不要,没得商量……。」(自从白德伦像汪承借东西之後,已经有一阵子没营业了……)汪承声嘶力竭的尖叫著,白德伦霍然站起:「我说过这是我的事。」

眼看白德伦又要走,汪承像吃了一打强心剂,弹起来以八爪章鱼的姿势抱住他:「我知道你要躲债……可你一个人躲债…不露面很难……听我说…我和你一起躲……我可以应付你的生活开销,我这个人很普通,随便躲在人群中也不会被发现……还有你看…我对人的警觉Xi_ng又高……你想要走我都感觉的到……所以债主找上门时我也会立刻察觉……我又很灵巧…当公司换新经理时我不但没有被裁员……而且还升官……你看…我当私人秘书耶…当邵氏国际企业总经理邵其华的私人秘书……可见我的能力有多强了……对了…还有还有……我在大学时代学会三种语言……要是你的债主是外国人我也可以……可以……」一股眼泪一股鼻涕,汪承不顾形象的跪坐地板上,双手紧紧扯住白德伦的裤管,他就是要滔滔不绝的讲话,一直讲一直讲,不能给白德伦拒绝的空档……但出乎意料的……被封口了,白德伦吻住汪承的话,人的心事肉做的,在社会打滚那麽久,汪承对他的心思,对他的情意,白德伦早就一目了然,能不感动吗?

汪承呆住了,白德伦低头吻了自己……这个吻很深很深……直到快不能呼吸……汪承晕呼呼的……醺飘飘的……满脸红霞的望著白德伦……又是那对深不可测的凤眼……他…答应了……还是不答应……心扑通扑通的一直跳著……如果他再不答应……我汪承就会命丧此地……心悸而死……。

「汪承老弟……我说你干麻要对我这麽好……。」

当晚汪承喜孜孜的和白德伦两人换装逃走,他到市区替白德伦订了旅馆,为了掩人耳目当晚他又重回自己的旧公寓,虽然让白德伦一个人住在旅馆,他放心不下,但在白德伦再三保证不会离开後,汪承无奈

的下了心赌一把……一个月後汪承用薪水,付了一栋新公寓的订金,他要让白德伦有个安定的地方……白德伦一向很少出门,非到不得已时他才出门(通常一出门就是搬家),不用白德伦说,汪承都感受到白德伦惹上一个大有来头的债主……但汪承不愧是汪承……发挥了他媲美貂狐的胆小谨慎、鬣狗的危机意识,以及变色叶虫的路人型功能,十四年来他费尽心机的为白德伦租了狡兔N窟的房间(有些是用买的,还在付房贷),办了狡兔N支手机,以及狡兔N个身分证……十四年来汪承像白德伦的守护神,保了他十四年的平安无事。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有时必须分开住一阵子,有时则冒险的住在一起,汪承从来都没和他睡过,他对白德伦的心是无私的,全然奉献的,连白德伦脚指头上的一片脚指甲都令他膜拜不已……汪承一向是个暗恋高手,天生缺乏主动能力,十四年前那段挽留告白已经是他的最大极限,跟白德伦睡,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乌Gui只配睡在石头上,你看过荷花上睡一只乌Gui吗?他跟白德伦就是那个情形。

这一次,邵其华把帮邵烨找办读的事交代汪承……。

◆◇◆◇◆◇

这一次,邵其华把帮邵烨找伴读的事交代汪承,汪承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跟白德伦提过了,白德伦知道了以後想起阔别已久的儿子──白中逸,於是要求汪承帮自己把白中逸介绍进去,汪承问他为什麽需要这个工作?伴读的是未必是好差。「赌一赌了。」白德伦说,若可和邵家攀上一点关系,或许是个後台,而且中逸是个聪明的好孩子,他必须脱离低下阶层,不然他不管再怎麽优秀,终将被埋没在不好的环境中……邵烨这一边孤掷一注的打个如意算盘,汪承自是揣摩上意的帮他把白中逸大力的推荐给邵其华。

那一天,一如六月清晨该有的温煦,白中逸一如往常得清醒,并迅速的梳洗完毕,准备到工地上工,工地的钱比之前在工厂的好赚,虽然危险Xi_ng也相对的提高,但为了钱这个险值得一冒,闯过了,高中生涯就会容易一些……房间的隔音设备并不好,他听的到前厅传来阵阵的讲话声,奶奶一向起的早,但家中平时很少人会来的,所以这讲话声并不寻常,中逸狐疑且好奇的走到前厅一看,发现……。

「中逸……」一个身材高大,面貌英俊的男人站起来叫住他。

「中逸快过来,这是你爸爸…。」奶奶热烈的说著。

「德伦,这是你的孩子吗?」一个中型身量,相貌敦厚的男人问道。

中逸看了这一幕腿失力的踉跄一下,顷刻眼睛也发热了,但那句爸爸叫不出来,他别过脸去,他从来没想过要恨眼前这个人,可他无法大方的接受他……但,原来这个人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要他「接受」的,因为「爸爸」这个词充满强权的味道,白德伦他说:「中逸,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了,趁天色还早,爸爸带你去别的地方工作,汪承快去备车。」

「好!」汪承愉悦的回应著且立刻去开车,也许送中逸去邵董那边刚好等於上班时间。

整颗心听到这句话气馁了、发寒了,小时候的睡梦中他不只一次梦到父子俩再见面的场景,或许带著泪水与呐喊、激愤与怨怼,但那些滋味的韵底是欢乐的,是关爱的,是他不小心溢出心田的奢求……从没想到竟然这麽冷静,发热的眼睛还来不及热泪盈眶之前就已枯乾了,……他的态度那麽自然,彷佛一切都天经地义、合情合理……甚至他说这句话时都没问过:「我肯不肯

?」中逸灰心的想著。

「我不要!我要去上工了。」中逸口气淡漠的回应著,一边看著奶奶,奇怪她怎麽都没表态。

「中逸听你爸的话吧,不要耽误你爸太多的时间……。」奶奶心酸的看著中逸,只是中逸没想到奶奶却说这样的话。

「奶奶……。」中逸不想让奶奶难过,可他依旧不能就这样毫无脾气的任眼前这个人摆布,他已经不是三岁儿童了。

「中逸,随你爸爸去吧,以後你住在别人家里,要乖巧听话,他们叫你做什麽你就听,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要计较,奶奶的乖孙子,在奶奶眼中你是最好的……。」奶奶越讲离谱,中逸不懂,难道以後就不回来了吗?不!一离开这里,那奶奶由谁照顾?她的风湿每换季节就痛一次,她的视力也不好,听力也不好,背又驼的这麽厉害,她手脚浑沌已经捡不到什麽废物回收了……。

「我不要,我跟奶奶在一起,你给我滚回去吧!」中逸一吼,脾气瞬间爆发,算什麽?离开了十多年,现在一回来就呼风唤雨作威作福,中逸边说著边给白德伦送上右拳,白德伦没避了开去,左脸生生接受他那拳,但中逸无法解气,左拳又霍然的挥去,重重的击中他英俊的右脸,只是中逸要挥出第三拳时,脸有点痛,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奶奶……奶奶竟打著自己,意识到奶奶,中逸从惊愕中变成伤心,再从伤心中变成不解……。

「奶奶!」中逸不可置信的大叫一声,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您此刻甘愿受到这个您的不肖子的摆布,他可没有一天尽到为人父、为人子的义务,为什麽您、您要站到他那一边?为什麽您……要打我?

「中逸不要胡闹了,快随你爸去吧,你不知道爸爸是有苦衷的……。」奶奶说完,泪水从两边乾瘪瘪的脸颊滑落,竟不再看中逸一眼,迳自跑进内室去了。

中逸抚者脸颊,奶奶的巴掌很轻,却很痛、很痛,痛到中逸的心都冷了,我不知道,我是不知道他有什麽苦衷啊?但、谁来告诉我这一切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中逸的心疯狂呐喊,极度咽气,甚至连白德伦的牵起他的手都没有知觉,假如这是奶奶要的,假如这些是奶奶的希望的话……。

「中逸不要难过,从你三岁以後我就再没牵过你的手……。」白德伦感慨的说。

「闭嘴!」中逸挣了他的手,但脚步跟著他……不想挣扎不等於妥协,心思太乱,只是他需要澄净下来,弄清一切。

眼神黯了一下,白德伦没再说什麽,只轻轻的叹一口气,一口虚无缥缈、众人无法理解的气息。

坐上车子後,三人一路无言。

直到邵氏的办公大楼时车子才停下来。

「汪承你带中逸上去吧,我把中逸交给你了!」白德伦语调诚恳的说,边说,边深深的看中逸一眼,这一别之後不晓得何时才再相见了,在眼镜下他的眼眶已经Ch_ao湿,Ch_ao湿到再多说一个字就会露出破绽,哽咽出声……这些年来,每趁著夜黑人静的时候看著我的中逸慢慢长大成人,从头到尾中逸都是我的好孩子……。

不须白德伦多说原因,只要他的话汪承都会照办,当汪承为中逸拉开车门,请他下车时,中逸,不经意的、无心的、随Xi_ng的转头望向白德伦,正好遇到白德伦看望自己的眼光,煞那间两人的眼睛中交换了许多语言,好像一切似乎有那麽一点儿容许被理解的可能,中逸问道:「要做什麽?请你说清楚。」

「邵氏的少爷缺一个伴读,待遇不错所以找你去。」白德伦淡淡的回答。

「我要问的不只这个……。」

「对不起。」白德伦说,四十八年来唯一认错的对象,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要的也不是这句话……。」

「中逸很多事以後你自然就能了

解,现在请你原谅爸爸吧。汪承……。」

「是。」汪承迅速的拉开中逸,并为白德伦关上车门,一下子一辆没有车牌号码的跑车就绝尘走远了。

中逸双手握拳,心里堵的发慌,闷的难受……。

「上楼吧……。」汪承心惜的推了中逸一把,中逸愣了一下差点没站住。

◆◇◆◇◆◇

「你帮我找的这一位是什麽来历啊?」虽然对汪承办事很能放心,但是邵其华还是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端详的中逸,眼前这个孩子有点面熟……。

他的个子拉拔的还算高,只是瘦,皮肤呈小麦色的,手脚修长,手臂上的骨节嶙峋,看起来习惯做事,应该很勤快才是,衣服的质料似乎不好,可见家境应该不会很富裕,但他浑身散发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傲气与锐气,尤其是那深不见底的眼神正微微冒著火呢!虽然他似乎认为自己压抑的很好……。邵其华看的他,想到一种敏捷而神秘的动物──豹,瞧!他所散发的尊贵与威仪正超越他的贫穷呢!

又是一副同样深不见底的眼睛,汪承发现眼前这个小子跟德伦有相同一对好眼神,十四年前自己的魂魄就是被那潭深不可测勾去的,白中逸的样子像德伦的少年吧,只是他似乎更秀气了些、也漂亮了些,除却那活力的手脚外,若肤色再浅一点就像女人,但男人这种相貌不好,鼻梁虽坚挺但显得单薄,眼力虽好但睫毛太浓太长使眼下呈现Yin影,唇形虽好但颜色红了点……以命相学来说,这孩子的命不好。汪承偷偷的打量白中逸的,这些年来德伦习惯每半年回家探亲一次,他虽对德伦的家是感到好奇却不敢过问,而今还是第一次看到德伦的家人呢!

对於富丽气派到中逸词穷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他自也不甚关心,这些富贵与自己很远、一向穷惯了的他,常刻意回避有钱人,那种人常眼高於顶,觉得穷人的亲近是抱著企图的。

「报告董事长,他是我一个远亲的小孩,刚从国中毕业,虚岁十七,品学兼优,目前刚考上了华一高中。」汪承必恭必敬的说道。

「哦…华一高中啊?」听到全省的最高学府,邵其华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我还以为是国中生呢……。」

中逸看著邵董默默不发一言,若是以前他会争取这个工作机会,可是此刻他只是想回去找奶奶,问她发生什麽事了。

邵董又看了一会,愈发觉的眼前的少年眼熟,心下满意於是拨了内线叫邵烨上来,今年暑假邵其华慢慢放手让邵烨接触公司里的事,所以此刻邵烨刚好人在公司,不一会儿,邵烨敲门而入。

「你这个穷鬼,上门要来敲诈啦!」一开门又是那种充满恶意的英文,邵烨不屑的嘲弄著中逸,彷佛他出现在这里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邵其华顿时省悟,他就是三天前那位不慎被自己的车撞上的少年,於是连忙喝住邵烨:「邵烨不许无礼。」

「哼!」邵烨不满的坐了下来,此时邵其华才发现自己竟然让中逸站著,真是疏忽了,於是连忙指著一张椅子招呼他坐,其实中逸很早就觉得自己的脚很酸了,右脚似乎还使不上力,但基於他本身的硬气也始终忍著,这下邵董叫他坐,他自然就朝著椅子方向走去,还以为跟有钱人说话都要站著呢!

此时他还没想到眼前这两个人是谁,因为他满脑子里被那个惊鸿一瞥的父亲塞的满满的,甚至听到邵烨刚刚那句恶意的英文,他也没什反应……。

中逸要走到旁边的椅子上。

他在失魂什麽?连说那样的话都激怒不了啊?邵烨想。

中逸从容的走著,不妨脚上被绊了一下,身体立刻扑倒,立即、脚上传来的椎心痛楚直达他的大脑,让他弓身抱著脚卧倒在地毯上,额头冒著涔涔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气急败坏的瞪著邵烨。

汪承看到白中逸这个跌法不对头,不待命令他自动将中逸扶起。

「啊!」中逸叫了一声,汪承帮他把秋天的裤管卷高,要看他哪里受伤了,结果一卷高裤管,发现一道细长的擦伤伤口,虽然伤口有部分已经结痂,但看起来还相当严重,除了红药水外,汪承还闻到铁打酒的味道。

「你擦铁打酒药?」汪承惊异的问道。

「这样比较能散热。」对於眼前这位爸爸的朋友,中逸虽然不甚喜欢,但也不至迁怒。

是自己疏忽了,那一天傍晚看到这少年脚步一跛一跛的走回去,应该就知道伤的重了,邵其华掠过一丝惭色,播了内线叫人扶中逸去公司中的医务室里看看,邵烨则可有可无的跟著去,想看他的苦肉计还要演多久?真不知道伴读这位置已这麽抢手了……。

「伤的怎样?」邵其华在医务室里看著,其实他大可不必亲自看著医疗人员帮中逸擦药,但他有些移不开脚步,邵烨也是在旁跟著看,一脸不屑的样子。

「外伤已经处理好了,可是骨头好像受了点伤,必须去大医院里检查一下。」医疗室里的人员建议道,毕竟这里只是简单的紧急处理,真要治疗的话还是得到医院去。

「我读过外科的书籍,我可以帮他看一下。」邵烨突然一头热的说道,不待邵其华阻止,他一把大手已经按上中逸右脚的关节,中逸吃痛立即出手将他挥开,却被邵烨另一只手挡了下来:「如果我猜的没错,可能韧带断了……要不要我帮你动手术啊,免费的。」邵烨笑吟吟的说。

◆◇◆◇◆◇

「我读过外科的书籍,我可以帮他看一下。」邵烨突然一头热的说道,不待邵其华阻止,他一把大手已经按上中逸右脚的关节,中逸吃痛立即出手将他挥开,却被邵烨另一只手挡了下来:「如果我猜的没错,可能韧带断了……要不要我帮你动手术啊,免费的。」邵烨笑吟吟的说。

「不必了谢谢。」中逸回道,任谁看了邵烨的脸都知道他不怀好意。

「真没礼貌!」邵烨将手移开。

这次幸亏劭烨没有猜对,中逸是因为骨头受了点伤,加上没有及时治疗所以变得严重,为了帮助骨头的复原,中逸的脚被包上好大的药包:「什麽韧带断掉?真是蒙古大夫。」看著劭烨瞧著自己的脚,一脸打趣的样子,中逸忍不住泼他冷水。

「你再说,再说我就让你真的韧带断掉。」劭烨恼羞成怒,偏白的脸色因生气而涨红。此时的中逸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劭烨以後钻研起医学来,而且越读越有兴趣,即使以後因为要继承父业而不得不主修商学系时,坚持同时兼修医学系的科目,这些以後的是没人料想的到……此时的中逸只是饶有兴致的瞧著劭烨的脸,瞧他因生气而涨红的样子,瞧得劭烨不好意思的以为自己脸上长什麽东西,伸手Mo著脸,问道:「你一直瞧著我干麻?」

「我觉得很奇怪……。」中逸沉吟半晌。

「什麽很奇怪?没看过帅哥啊?少见多怪!」劭烨没好气的说!

「我只是在想你又不是女孩子,为什麽皮肤这麽白?」中逸说著,眼睛闪了一瞬恶作剧的光芒,果然劭烨就抓狂的跳起来揪住中逸的衣领:「谁说我是女孩子?你这个乡巴佬!」

「喂!女孩子可是你自己说的喔?」中逸双手平摊,没事儿的耸耸肩。

被禁锢的爸爸+前传》小说在线阅读_第1章_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小说只为作者by海沃男人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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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禁锢的爸爸+前传第1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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