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历史我确实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此时麦总正处于高速发展时期。公司已经完成了股份制改造，有好几个机构介入。麦韦计划2013-14年两年，收购若干个行业内小公司来加强自己的业务。所以，他和岳迁每天都在讨论尽调、估值、对赌、市值。

这俩野生投行家一个是cpa，一个是cfa，分个账算个ebitda什么的还真是难不倒。

我曾经问过：麦总，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麦：上次增发了一次，有5000万吧，花差不多了，年底我要再增发一次，大概1.2亿。

麦韦公司有一个销售业绩动态表，就在我对面墙上，我大略一看，人均营业额逾千万，要这么看的话，确实不是一般二般的成长型企业了。

据岳迁说，2011年年底，麦韦公司靠十几个人就赢利8000万，这时就有人来谈收购了，多少现金多少股权，麦韦一边跟人谈着，一边强突猛干。2012年第一季度就突下4000万。

那边来收购的还谈呢，你这个估值太高啦你要的现金太多啦，磨磨唧唧，麦总邪魅一笑：要不然我收购你吧。

来者脸上就挂不住了，我可是大佬sb公司发誓不投媒体后又重回媒体圈投的第一家公司，我手里有全中国最大的led屏blabla……

“唉麦总当年要收你内公司现在干嘛呢？”

“早不知道转几手了。”

岳迁还让我听仔细，你大妈已经不是你大妈了，麦韦的公司2014年估值十几个亿，绝非昔日吴下阿蒙，而是机构宠儿。

岳迁正色对我说：麦韦现在资源很多，你要好好开发。我当时力主你租这儿不是忽悠你，光机构资源就够你开拓一年。

我：那要是这样就太好了。

【13】想省钱就得不怕费事

战场一片狼藉，我也不便停留，闪回办公室。

岳迁貌似正用私人笔记本看股市，头也不抬：打完了？

我：你也不出去拉拉架。

岳迁：别了，我身子骨儿弱。

我：反了他们了，还能连岳总一块儿打了咋滴。

岳迁把笔记本啪一合，走到门口偷偷张望了一眼：我管不了，我只负责收购，不负责运营。

我：我去，你们必须发了，大公司病都有了，大公司命还远吗。

岳迁：大公司病好不好啊？

我：对于我们打工的来说太好了，哈哈哈哈，你懂的。

岳迁：万总又调皮了。

岳迁说，麦韦前一年以65%的股权收购了一家外企（就叫它s公司吧），s公司手握一定媒体资源，但是销售做的一般，好多年也没什么成长。今年年初，麦韦把这个公司从原来的办公地点整合到了自己的地盘，正好采购部严重缺人，麦韦想重用他们，更想用外企文化改善自己的草根基因，就把核心力量都充实到了采购部，还给予了他们不小的权力。

岳迁：结果就是外企和民企文化上水土不服。麦韦这儿都什么人？能打敢拼，都是三青子出身。外企嘛，你知道，爱发邮件，老讲流程，厌恶风险。这两边就互相不服气了。销售部认为2号线虽然没通车，但是沿线几个站几块广告牌子早确定了，问问那边公司就知道。可是采购部认为这种资料不正式，非要等杭州方面发布正式招商资料才肯提交到销售部。销售部认为不必太规范，关键是让客户知道我们一直在跟进，不会作为报价的基础。采购部认为销售部这都是废话，客户万一就用这资料了呢？销售部一定会把责任推到采购部头上，所以坚决不从。

我：这问题听着普遍啊，一般公司不是都有？

岳迁：老班底的时候确实没有，这些子公司没整合进来前，这儿就四十多人，作风很好。

我：公司大了，不可能总靠一帮三青子。

岳迁：王飞是老人儿，销售出身，肯定向着销售部。

我：麦韦呢？

岳迁：不知道真实态度，每次说起来倒是冠冕堂皇，融合啊，磨合啊之类的。

我：这回可好，都在鼻子底下打起来了，逼着老板表态嘛。

岳迁：我看也是。但是你看，麦韦根本没露面，就还是让王飞处理的意思呗。

我：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销售部把采购部都得罪了，于销售部也没有好处啊？他们两个部门还是合作当先的吧？

岳迁：同意，这背后肯定有人撑腰。我看没准儿就是王飞这些老人儿，他们想洗盘，把人逼走。所以我更不能沾边儿了。

我沉吟了一下：公司是销售导向，政策确实应该向销售倾斜。那直接优化一下员工结构不就行了，还用玩这么low？

岳迁：怎么优化？

我杀气腾腾地做了个切割的动作：如果觉得采购部对公司文化造成了严重损害，该出手时就出手。

岳迁：开人可不容易，得赔好多钱。中国别的不社会主义，《劳动合同法》可倍儿社会主义。再说了，收购的时候有口头协议，保留员工，你得跟老股东保持良好关系啊，人家还占41%股份呢。

我：美国的《劳动合同法》也保护雇员啊，赔钱之类的都可以谈判。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大的并购要引入财务投资者——为了替真正的买家出面裁人，当恶人啊。人家裁人可不是一个一个裁，都是一个部门一个部门裁。裁完人把股份再转给战略投资者，拿钱闪人。哈哈。

岳迁：这么脏活儿你们也干？

我：主要是pe，投行做的没pe多。不嫌脏不嫌累，反正回报十几倍。你看你跟麦韦，省钱省的不是地方吧，要是请我做顾问……哼哼。

岳迁扑哧乐了：手太黑了。

我：总之，所有的费事都包在中期回报里了，财务投资者不替战略投资者裁人，股价怎么应声上涨？

【14】广告业一课

接下来又出一档子事，真的给采购部来了个釜底抽薪。

某天不忙，麦韦、岳迁和我仨人正在麦韦办公室喝茶闲聊，前台进来了，神色紧张，把一个快递放麦韦桌上赶紧跑了。

麦韦抽出来瞄了一眼，一下从座位蹦了起来：卧槽，j公司还真要告咱们。

j公司是一家知名外企，基本把持着某机场的所有户外广告牌资源。麦韦有一个客户，xx银行，准备在这家机场投放廊桥广告，但是客户总是这个季度批钱，下个季度投放，时间窗口非常短。

可媒体不等人，不见得你想投的时候人家有空位。所以麦韦公司就提前跟j公司签署了几块廊桥广告牌的使用合同，并垫付了租金。

就在上个月，客户突然决定不投放了。

这下踩空了。

麦韦公司紧急通知j公司：合同没法履行了，客户有变，中止了，咱们也中止吧，你赶紧再卖别人去。

j公司不干，说合同在手，你得按合同办事，按月给我钱，你的损失我不管，反正你得给我钱。

麦韦这么tough的公司当然不会给钱，结果j公司就给麦韦公司发了律师函，威胁说要起诉。

我第一反应是：哇，有合同，那厉害了，要遵守的。

第二反应是：咦？xx银行这么大企业，每年不做广告投放计划吗？还现上轿现扎耳朵眼？

但是我不敢吱声，国内有个说法“装什么外宾”基本就是给我们这种人预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