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麦韦、岳迁、卫格朗围坐聊天,我回来还没有见过老卫,这里也详细介绍一下。
卫格朗在我们小团体中是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家伙,他脾气很随和,不像麦韦爱当头儿,也不像岳迁只顾自己。但是如果没有卫格朗,我们的很多集体活动都难以开展,比如篮球,仨人马上就没法打……
卫格朗五官清秀,秀发微卷,身材颀长,深受女生欢迎。我看《罗曼蒂克消亡史》时觉得里面的一个男演员跟年轻的他神似。
念书的时候,他特爱穿我们学校的校服,我们学校的校服有点古怪,是一种白色的短夹克,领子却是西服领,我们没人爱穿,只在上操的时候咵咵一套应付检查。但是那件白衣服让卫格朗一穿,小手往裤兜一插,往楼道一站……唉妈,气质啊。少年,还缺女朋友不?
卫格朗还有一项我们谁都没有的技能——弹棉花!哦哦,是撸吉他。虽然老卫每年都不会缺席我校吉他协会的草地弹唱会,但他真正爱的是重金属。所以你看他不言不语,把的全是摇滚小姐姐,浓妆艳抹好身材,开个车就来接他放学了——要知道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再有钱的人家,孩子的交通工具也是自行车。
卫格朗本科专业是精密仪器,毕业后在外企工作了几年,2008年,跟麦韦前后脚下海创业。
席间谈起我半海归的话题,麦韦和卫格朗也都认为我应该马上接受。俩人都表示了对金融业的羡慕。你一言我一语,半真半假,把我回国的前景吹到了天上。
岳迁也敲边鼓说国内现在的挣钱行情就是越虚越行,越实越不行,让我赶紧回国带领大家避实就虚。
我听着也是讽刺,麦韦随手就是一枚十几万的钻戒,岳迁开的是宝马suv,大家活的都这么猖狂,我一大机构打工仔,除了有点华尔街光环,啥也没有。
但没事,硬着头皮充大个儿是我们乙方的习惯性动作。说我行我就行,不行也行。我正在犹豫,“假作谦虚”和“顾盼自雄”哪个更符合场景需要,这时,卫格朗接一电话,只听他惊恐地说: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卫格朗说:我勒个大去,我车间要塌!里头有上千万的设备,要砸坏了我可真赔不起。
我们不知所措,麦韦反应倒快:赶紧一块儿吧,我们去给你搬家。
卫格朗:你就别去了,大好的日子。
麦韦一哂笑:搬家你人够吗?车够吗?
卫格朗一摸脑袋:还真需要你们那个拉货的金杯……
于是我们分两辆车前往。
卫格朗的库房在三环外头,是岳迁舅舅在工厂厂区给找的一平房。
卫格朗坐后座一路上都在打电话,联系各方援救。
我们两辆车杀到的时候,工厂传达室大爷正在库房外头等着。
“快看看吧,昨天大雨这排房子都泡糟了,我刚才说进去看看,另外两间都沿着墙漏,你这间扑簌簌从房顶往下掉泥灰,我怕坚持不住!”
我们冲进去一看,里头还是80年代的装修,特别破,白灰墙,水泥地,桌子椅子柜子、各种颜色的线缆、零件、工具、还有若干个两米高的大机柜。抬头能看见房梁和瓦片,寒酸极了。
麦韦当仁不让成了现场总指挥:机柜最值钱,先抢救机柜。
幸好每个机柜都有万向轮。我正扶着一个机柜出门下斜坡,突然咯噔一声,走在前头那俩万向轮全碎了!我赶紧扛住这200多斤,嘴里嗷嗷叫着。两米高啊!
卫格朗公司的几个工程师也先后赶来了,人手一多,进度也快了。
正当我将一个放满了东西的办公椅推到空场时,听见背后有人叫道:塌了塌了!
我回头一看,那排房子果然塌了,里面的人正夺门而出。如同电影中慢动作一样,从我们那间仓库的房顶开始,瓦片向内陷去,一溜儿房顶都跟着库查查塌下去,一波还未平息,门也歪斜了,一面墙扑倒在地……轰隆隆……激起一片尘土,尘土散去,没来得及搬完的桌子已被砸塌。四敞大开,唯有中间的隔断墙还屹立着……这是什么缘故?建筑系同学出来走两步!
【05】nyc的新生活
7月23日下午,我搭乘美联航航班机回纽约了。
屁股一沾座椅,情不自禁长出一口气——这十天出了多少事啊。
我妈眼眶里的泪,我爸孤独的背影,大夫说这次没偏瘫是运气好下次可保不齐,我表姐向我保证会照顾我爸妈,她的妈我的大姨却让我别忘亲恩做个好儿子……岳迁有钱有闲的安逸,麦韦浓得化不开的幸福,当然也有不靠颜值偏要干企业的卫格朗的窘迫——昨天我先走一步,他们要等货柜车到半夜,说白天那种货车不能进五环……还有给北京造成了灾难的大雨,正在被连篇累牍地报道,死难人数一直上升,还有好心的女司机……
我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回了纽约,又酝酿了几天,我决定接受新offer,不管怎么说,先把职位升上去。
我劝自己,不要别别扭扭的,能有这个条件已经很好了,再说,老板不是还给我画了个回国的大饼吗?能回国还是很诱人的,多少人回国都是裸归,我回国还有人给发薪水。亲情,友情全在召唤我,十年的自我放逐,就算再大的罪愆也受够了惩罚,难道不是吗?我也应该追求我的幸福去了,不可能一辈子背着包袱生活。
当初因为不能面对丧失了一切,现在就勇敢面对重拾一切吧。
说白了——钱呐,有钱遮百丑,只要我挣了大钱,谁还在乎我的学术丑闻!
我一番安排,正式加盟新公司。
这一年半的际遇就不多赘言了,既然一切都以回国为目的,很多想法都从简了,之前无论是财务还是感情上,都有安居纽约的打算,但事业的突然转折,给了我新的选项,不由得把一切想安顿的心都放下,一心只想回国。这么一来,时间过的就很快了。
【06】大北京老子肥来了
我回北京那天,飞机落地,正是晚上7点,太阳已经落山。看到故都的灯光,我已不能自持。十几年前,我跟常圆携手离开这个城市,去追求理想。十几年后,我孤身一人回来,反而要向故国索取未来。
索取未来有点夸张了,主要是说业务收益指标,也就是“拉单子”。
华尔街有许多精品投行,好几家的名气与巨擘们不相上下,更胜在人际关系和谐,工作压力不夸张上。这些精品投行不少在香港都设了分支。
所谓精品投行,就是不像行业巨头一样业务门类齐全,精品投行大多只经营一项竞争力很强的核心业务,再围绕这项业务拓展延伸自己的业务线,例如我的东家是一家专注于并购重组的投行,主要提供咨询服务。
相比银行业历史悠久的业务,并购重组算一个不古老也不年轻的业务,经过百年洗练已经在华尔街有明确的势力范围划分,千禧年以来最大的变量就是金砖国家加入了玩家的队伍。
最近一年间,eddie跟我经常进行漫长的交谈,主题就是:在我们公司已经在香港设立分支的情况下,我们需要在北京建立一个什么层级、需达成什么目的的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