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开始的逃课,既不惊险,也不刺激,在有些老师眼里,他们只看得到尖子生,像我这样的,完全是可有可无的。
逃课出来,也没啥事可做。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只要过一座桥,就有一个地方,超热闹,基本天天人生鼎沸,所以,我也常去那打发时间。去了几次之后,才知道那是一个股票交易所,那里的人们都在忙着炒股票。作为一个外行,纯粹看热闹,对股票是真心不懂,只是那里人多,热闹,又不远,所以爱去。而交易大厅里的人又特别热情,不管你认识不认识,总是能和你各种侃,“某某股票如何”,“谁谁谁赚了多少”,“谁谁又旷工啦”等等。我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赚的多呢还是赔的多,但我很喜欢那,那里彷佛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可以慰藉我受伤的心,因为我不管看到的是哪一个人,他们都是同一种表情,我爱那种表情,那种表情是希望和期待。也许,也就是那个年代的特例吧,现在的交易大厅如何,好多年没去过了,呵呵。
基于环境的影响,对股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旷课泡交易所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在那个交易大厅里,无数个阿姨,伯伯成了我投机生涯的启蒙老师,就再那里,我掌握了最基本的股票知识,什么是股票,怎样才能入场交易,怎样填写交易单,怎么看大屏幕报价。在自己没有操作前,就无数次帮阿姨伯伯们填写过交易单。家里人对我泡交易所的事一无所知………………
不过好景不长,在老师的反应下,父亲知道我经常旷课的事了,先是和我谈话,但没什么作用,青春期的我非常叛逆,我基本不回嘴,要骂就骂,就是不告诉你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旷课我照旷。父亲看没有改善,接着就是罚跪搓衣板,胖揍我,但我依然不肯与他交流,而是离家出走。庆幸那个年代没有人口贩子贩我们这种无知少年去山西挖煤,虽然身上没什么钱,但一个人荡在外面还是挺安全的。白天就去交易所泡着,晚上就找个录像厅睡觉,不过一周不到的时间,就被家里人找到了。父亲见打骂没有用,这些手段也不用了,父亲坐下来和我谈心,问我不读书将来做什么,能做什么?是不是愿意一辈子在厂里做个工人。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没有去想过不读书能做什么,是不是要去做工人之类的问题,对未来我也完全不知道,也确实没有仔细想过,但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下,我脱口而出告诉他,我要做股票。他也许根本不知道股票是什么,反正他的表情很惊讶,很迷惑,很震惊。
之前压根就没有想过将来会做股票,只是有兴趣而已,年轻人嘛,对新生事物都有好奇且敢于尝试的冲动。向父亲说出我要做股票这句话的那一刻,一个原本并不坚定的想法,突然间变的坚定起来,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所以会有一念之间一说。
之后我找了很多过期报纸,拿出一些有用的给父亲看,并且交流了很多我对股票的看法,未来的想法,父亲依然很坚定的反对,而我呢索性也就不去学校了,要么在家看看股票类的书报,要么就泡交易所,在这种情况下,父亲无奈找我妥协,答应把身份证给我,让我去开户,并且给我8000块启动资金,但要求我休学一年,复习高一的学业,如果我不能通过股票生存,必须重新努力读书。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那一刻,我感觉到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要走自己的路,去TM的可恶的数理化吧。自那天起,这条路,一走就是十六年。
1996年时,股票市场对绝大多数人开说,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整个国家也处于一个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中。那时候开个股东账户还是挺麻烦。记得是在本地的央行开户,填写资料,上交表格,交钱,具体多少钱,有点模糊了,好像是110元大洋,只记得央行的那个阿姨,看了我的身份证,再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我几遍,一直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感觉我就是个做贼的一样。
经过了一周多的等待,拿到了股东证后直奔交易所,开户,交钱,很顺利。那时候还没有什么第三方托管,证券交易所专门有存取钱的窗口,流程和现在银行差不多。我正式入市的时间应该是1996年12月17日左右,在周围阿姨伯伯的祝福下,我顺利的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只等交易了。我历年所有的压岁钱外加两只小猪储蓄罐以及老爸给的8000,一共合计9100,就这样被我全部丢上了股票账户。我没有想过未来要赚多少钱,只是想去尝试做这件事,只有在那个氛围里,我能够感觉到轻松。
我入市的时机还是不错的,现在回过头来看,是经历了一轮熊市后,正在逐步走牛的过程,当时股市改革的大事就是推出了涨跌停板制度。开好户后,我就迫不及待的交易,股票我早选好了,春兰股份,周围很多人看好,讨论的也多,因为春兰那时候特别牛,一路冲高到37,8块,然后逐步回落,涨的很猛,跌的也很猛。那时候根本没啥技术分析,营业大厅也没有除了大显示屏幕外的任何电子设备,据说大户室内有电脑,但电脑对股票有什么用我完全不知道,我用电脑只用过WPS……。
人的心态就是这样的,感觉这个东西好,怎么看都喜欢,觉得这个股票好,特别是买了后,就能给这支股票找出一万个上涨的理由,其实这种心态是一个很低级的新手心态,我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纯新手,当然避免不了这种心态。
在我潜意识的驱使下,我果断全仓买了3手春兰股份,大概是在27元附近,记得在柜台填单,交单的时候,还有几个阿姨说我年轻胆子大,这么贵的股票都敢买,呵呵,有些场景真的永远忘不掉。
我们那时的证券交易的座位是和现在的候车室一样的,整排的位置,96年下半年行情好,很多人翘班都要去看行情,因此交易所里人山人海,只有两种人有座位,一种是那种拿着个大口袋,装着毛线的阿姨,她们很早就等交易所开门的,因此能抢到位置,还有一种是那种交易所里的名人,他们似乎对任何一个股票都了如指掌,而且很热情的指导一些像我这样的菜鸟操作,这种人任何时候进来,都有N个人会主动起立让座。我呢,两种人都不属于,但和一些阿姨的关系不错,所以基本每天都有阿姨帮我抢好座位,甚至还有阿姨帮我带中午的便当。那个年代,真心没有爷爷奶奶辈的股民,现在看那么多大爷大娘股民,估计也是那时候的阿姨伯伯们,作为一个股票市场成长的见证者,我向他们致敬。
买好股票后,回到我的座位,依旧和周围的阿姨伯伯们讨论着行情,一般情况下,上午收盘后吃个简单的午饭(1-2元),陪阿姨伯伯们打几圈拖拉机(又叫80分吧),我打得一手好牌就是那个年代练出来的,不过现在也基本不打了,没啥时间。下午收市后一般去新华书店逛逛,看看金融经济类的书,然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