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设在城外东面的旧飞机场,当时是片广阔的草地。先在树下挖一个坑,然后令*跪在坑边,他则站在右手。刀光闪过,两道血喷出,身体向前栽入坑里。随后,他从助手准备好的水桶里舀水冲洗刀,然后走向下一个*,重复着上面的步骤,如同舞台上演员走台。
我只看过一次这样的残忍场面,他们就这么随意处置fl,难道不知有国际法吗?也不知有没有正式命令,反正动手的似乎只有藤井一个人。
他也有过一次失手,砍在了fl的右肩上,fl则吓得昏死了过去。后来这名fl回到国府军,报告了详情,国府军准备将藤井作为战犯捉拿归案,不过他那时已转调去了第132师团,不在第39师团名单里,从而逃脱了追究。1946年6月他回到日本,现在在福山市经营着一家小茶馆。
朱家埠西北15公里的石头岗是中国军队的第一线,从石头岗到北面乐乡关之间的丘陵地带构筑有坚固的纵深阵地,驻扎着大约一个团的兵力。相隔几公里的这边,日军在石庙岗、安家台配置的前哨阵地经常遭到袭扰。
“攻击是最好的防守!”我们大队也会不时寻机发动反袭击。上次出击颜家岗、胡家集回来后一周左右,一月下旬,吉武大队攻击了石头岗阵地。日军采取的是拂晓偷袭战术,乘中国兵熟睡之际接近阵地然后发起突击,目的是以最小的代价给予对方最大的杀伤。不过中国军队握有“天时地利人和”,偷袭成功的例子并不多。
每次部队出击都要做相应的准备,动静很大,出入县内的中国商人、苦力肯定能察觉到这些动作,很快这些情报就会传递给中国军队。此外,假如大队准备半夜出发,前线各小队傍晚时分便会提前到朱家埠集合,因此仅从岗哨的动作上也能判断出大队将有行动。
中国军队还有另外的“友军”——村庄里的狗。中国的村庄都饲养着大量的狗,原本估计是用来防范土匪毛贼的,而现在起到了警戒日军的作用,每当部队经过,隔着老远这些狗儿便能捕捉到异样,开始狂吠,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这个村庄的犬吠还为结束,下一个村庄的狗儿们又叫了起来,中国军队提前一个小时便能判断出日军的行军速度、位置和方向,从而得以提前做好准备。
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环境下,奇袭行动反而可能引来优势中国军队的反包围,好几次都是拂晓发起攻击,随后便匆匆撤了回去。
第五章襄东(1942年2月)
33.转调第58师团
1月31日下午,负责人事的篠原曹长突然通知我去一趟。这段时间我也知道县内的几个中队有人转调了出去,不过我刚调到大队部没多久,根本没想到还会轮到我。篠原曹长是我中学的前辈,此前经常去他那里,这次我仍以为只是私事。
“你被转调出去了,我已和你原先的中队打过招呼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快去准备,明天就出发吧。”
“是。”这真是个晴天霹雳,我无力地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部队的转调不同于公司中的转职,一般来说,转调是针对中队180人中最差者和特别对象的处分,对我来说是不光彩的,我既无前科也不酗酒,还是有资格成为干部候补生的人,出击、勤务从不缺席,和篠原曹长、藤井军曹的关系也不错。我是第7中队60名新兵中第一批晋升一等兵的,完全能胜任各种任务,加藤中队长、横山小队长、藤原曹长、以前的冲下士官、松浦军曹对我的印象也不差,怎么就成了中队三名转调者之一了呢?而且,我转调到大队部才两个月,又要转调出去,似乎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呢。按说不会因为那次的俘虏逃跑事件,因为那牵涉的人很多,唯一有可能的恐怕是八月份在邓家嘴拒绝对中国俘虏行刑那件事了。
“新兵上好刺刀到院子里集合!”晚点名后,周值班下士官通知我们。集合完毕,我们惊愕地得知要去处置中国俘虏。
在河野伍长等人带领下,我们来到东边分哨所在的高地,四名俘虏已经被分别绑在了木桩上,一点声息也没有,他们就是前几天山里剿匪时我押送回来的四个人。看到我们的到来,四个人本能地哭喊了起来。他们也都有亲人吧,在这乱世不幸落入了敌人的手中,只能任人宰割了。但是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中队长命令!处死俘虏!要当成实战!用刺刀刺杀!”河野蛮横的声音响起,“从右边开始,每四个人一组!”
“大人!不行呢!”俘虏们在木桩上拼命挣扎哭喊。这确实很残忍,虽然处死土匪理所当然,但为什么不是枪毙呢?既没有审判,还要当成20多名正规军的刺杀练习靶子,世界上有这样的军队吗?打着“圣战”“八纮一宇”旗号、号称以“为了亚洲人的亚洲”为目标的“道义日本”的“皇军”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对于中国俘虏和间谍嫌疑人,任由军官处置的现象在当时的日军中确实很普遍,我虽然并不想指责他们的行为,但无论如何我无法服从他们这种违反国际法的残酷的刺杀命令。
雁林、南部、折本、浅井等四名同伴端着枪刺向了俘虏。
“纲干,重来!”“麻生再使点劲就更好了!”俘虏的哭喊声消失了,下士官们则兴奋地继续指挥,士兵们似乎为了博取上官的欢心,卖力地刺杀着。
“森金,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动手!”完成刺杀的士兵都站去了另一边,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你是小孩子吗?你腿软了吗!罚你四个都刺!”河野呵斥道。
“我下不去手。”我不敢抗命,只能小心的回答。
那天晚上,摇摇晃晃刺杀的、刺杀不入的还有一两个人,当时日军中,这些人会被看作是性格软弱的人和嘲笑对象,最后沦为被惩罚者。我们几个人最后在上官们的恼怒和讥讽中挨了过去。
事后我曾担心遭到体罚,不过并未发生,而且后来也再也没有出现这样的“任务”,我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没能升为上等兵、转调大队部等一系列人事变动令我意识到这些都与此事有关。接到转调命令,那个月夜刺杀俘虏的噩梦再度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传令班的藤井军曹等人对我的遭遇很是同情,他们和经理室进行了交涉,把发给我的军装靴子等物品都换成了新的。当时大队副官曾发过一个文件,要求给予转调者好一些的物品,但一般情况下各中队都不会拿出新品,尤其是有思想问题的新兵。因此同伴们的好意令我十分感动。
在朱家埠的四十天恰逢中国军队的活跃期,参加了几次出击任务,见识了三国时代的古战场,还学习了许多地理知识,大队部的生活还是很充实的。
2月1日是出发日,一早我们在队部广场集合,藤田中尉代表全部20名转调者向吉武少佐报告离队。藤田中尉是我中学的前辈,以中队长的身份转调的,不知道是不是算“发配”,被扣上“差兵”帽子的转调者心里虽然郁闷,但嘴上都不愿提及。其实,好兵和差兵的评判并无标准,又不用考试,只能通过日常勤务来考量,能通过作战、扫荡赢得卓越战功、获赐金鵄勋章的终究是极少数。我们只是中队的一员,听候中队长的号令、参加组织行动而已,实际上大家都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