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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很多人常会觉得自己有选择困难症,而另一些人很犀利的指出,这毛病主要是因为“穷”,包括笔者在内的大部分穷人是最听不得穷字的,笔者今天首先要做的就是证明选择困难可不是穷人的专利。毕竟,一国之君也会遇到这样的困扰。

魏文侯魏斯在该把地封给儿子还是弟弟的问题上想的很清楚,做的也很坚决,但在封谁做国相的问题上就没那么果断了。这一天,他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李克,也有人认为应该是主持了战国第一次大变法的李悝,司马迁前辈记错了。

先生尝有言曰:‘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今所置非成则璜,二子何如?

不管到底是李克还是李悝(音:亏),总之一定是聪明人,聪明人在这个时候,都不会直接表达自己的看法,毕竟此时无论站谁的队,都要得罪另一个,而能作为国相候选人的另一个,也必然是你惹不起的。于是李克答到:

卑不谋尊,疏不谋戚。臣在阙门之外,不敢当命。

“下属不适合讨论领导的事,外人不过问亲戚间的事,我在朝廷外任职,朝廷内的事,实在不好多嘴。”

魏斯当然也是聪明人,一看他这回答,就知道他心里有答案不愿意开口,于是补了一句:“先生临事不要退缩,有话便说。”李克于是说到:

君弗察故也。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

“主公你平时还是没有注意观察啊!看人,就看他平时和谁亲近,富贵时和谁交往,得势时举荐了什么人,困顿时坚持不做什么事,贫穷时是否依然能不取不义之财。凭这五条就足以判断一个人,那里还需要我来说!”

魏斯听完他的话,恍然大悟,道一声:“懂了,先生回家休息,我知道该选谁了。”李克便出门离去。

要说这翟璜消息也真是灵通,李克一出门就遇见他正堵在门口,并且见面就笑问:“听说主公今天招先生问该以谁为相,不知先生举荐了谁?”李克对翟璜如此“要求进步”很不舒服,于是故意臭着脸说到:“魏成”。

曾替魏斯圆场的翟璜,事情摊到自己头上,终于还是绷不住。一改脸上的笑容,怒说到:“西河的吴起,是我举荐的。主公因邺城的事日夜担忧,我推荐了西门豹。主公要讨伐中山国,我举荐了乐羊。中山果然拿下,却没有合适的守令,我推荐了你。主公的公子没有合适的老师,我又推荐了屈侯鲋(音:付),凭这耳闻目睹的桩桩件件,我那里比魏成差?”

看着翟璜前恭后倨,气急败坏的样子,李克忍不住语带讥讽的回答:“你把我介绍给主公,难道是为了结党营私,谋求高官不成?如果真是这样,那怪我看错你了。主公问我该立谁为相,我只是跟他讨论了一番识人的方法,并没有说该用谁,我之所以觉得主公会用魏成,是因为他拿着千钟的俸禄,十分之九都用在了外面,只留一份用在家里,所以从东边得到了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这三个人主公都把他们当老师看;而你所举荐的五个人,主公都用为臣子,你怎么和魏成比?”

翟璜毕竟已是最接近相位的人,听完李克的话,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情急失态,马上朝李克一再行礼,并说到:“我翟璜是个粗鄙不堪的人,刚刚失礼了,希望您不要怪罪,我愿意终生作为作为你的弟子!”

李克一番话,不但消除了他站队可能带来的麻烦,还收了一个位高权重的徒弟。这不仅因为他高超的沟通技巧,更因为他在这件事的萌芽阶段就料到了所有的可能,并做好了应有的准备,这是我们每一个人面对问题时都应学习的思考方式。

除了魏成,李克还帮魏文侯定下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也是翟璜引荐的人中他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一个,这个人,叫吴起。

吴起本是卫国人(首都曾在今天的河南鹤壁),却跑到鲁国当官,这在战国时期是很普遍的现象。要说这小小的卫国真可谓是地灵人杰,前面说过的商鞅,后面会说到的吕不韦、荆轲,这些中国人耳熟能详,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大人物,都是卫国人。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卫国最终成为存在最久的国家,甚至比周朝存在时间还长。

在鲁国当官的卫人吴起,娶了鲁国邻居齐国的女人,异国他乡有了佳人相伴,本是很美好的事,但在国际局势很不稳定的战国,邻居最容易发生矛盾。齐国攻打鲁国,吴起希望借此机会展现自己的实力,佳人的国籍却成了他前进路上的障碍,鲁国人因为他媳妇是齐国人,不敢放心用他为将。这事搁一般人身上,大概会选择跟鲁国国君解释一番?狠点的,写一封休书?反正笔者能想到的大概也就是这样,这大概也是为什么笔者至今还是个loser。而吴起,显然不是一般人——他直接把媳妇杀了。

事情做到这个份上,鲁国国君再也无话可说,任命吴起为将,讨伐侵略者,吴起最终没让他媳妇白死,大破齐师。但杀妻求将这事,在儒家的发源地鲁国,实在是有点骇人听闻,让人难以接受,战争结束了,许多人开始在鲁国国君面前嚼舌根:“吴起这个人啊,最初在曾参那里学习,母亲死了也不回去奔丧,曾参因此将他逐出师门。现在他又杀妻求将,实在是一个残忍缺德的人。况且,我们小小的鲁国有了战胜齐国得名气,树大招风,以后恐怕会有很多麻烦。”

吴起听到这些风言风语,知道自己在鲁国终究难以立足,搞不好还会有杀身之祸,听说魏君正在广揽天下俊才,便跑去魏国。

魏斯对他的光荣事迹当然有所耳闻,到底该不该用这样的人,他心里还真没谱,于是又向李克咨询,这一次不存在站队的问题,李克回答的很爽快:“吴起这个人贪财好色,但是论起打仗,司马穰苴(春秋时期齐国名将,武庙十哲之一,相传是武经七书之一《司马法》的作者)也不是他的对手。”魏斯因此任命吴起为将,攻打秦国,打下了秦国的五座城池。残忍薄行的吴起,打仗为何会如此厉害,我们可以从下面的描述里窥其一斑。

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

简单的说,作为领导的吴起,用实际行动让士兵看到了什么叫同甘共苦,取得了士兵的绝对信任和拥戴,再加上他卓越的军事才能,因此在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将领对阵时战无不胜。男人们被吴起平易近人,同甘共苦,爱护袍泽兄弟的表演所感动,因而为其舍生忘死。务实的女人却在残酷的现实中看穿了这一切的本质。

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还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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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读懂此书,天下无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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