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瑶怒了,但又有点莫名的兴奋,这么多年勤学苦练,弓马娴熟,终于找到机会秀一把。智瑶带着他的“朋友”韩虎和魏驹,直扑赵国。在主角光环的加持下,三下五除二,将乖孩子赵无恤打的落荒而逃。
逃,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比如这逃去那儿就是个问题,有人说要逃去城墙完整坚厚的长子城,有人说要逃去粮仓充实的邯郸。而这些年早就想明白了父亲的话的乖孩子赵无恤知道,这都不是好的选择,把人折腾的精疲力尽为你修城墙,完了还要人在你落难时舍生入死的为你守城墙,这是在做梦;把本该在别人锅里的饭搜刮到自己的仓库里,让别人饿着肚子为你拼命,这基本是在搞笑。这一次,他还得听爸爸的话,投奔老爸曾经的根据地晋阳,那个政绩一塌糊涂的尹铎对老百姓倒是很宽厚,当地人一定会不惜一切的保护他们。
读到此处,笔者不由的感慨,古代的封建领主们,对于人民需要怎样的管理和怎样真正的得到人民的支持,其实心知肚明。可是由于时代的局限性,偌大的赵国,能真的过上幸福生活的,竟只有晋阳这么块边远土地里的人民。其他所有的城市,都被安排上了为国敛财的能吏。实在是可悲可叹!
赵无恤前脚进城,智瑶带着他的两个“朋友”后脚就到,马上引水灌城,大水差点就漫过城墙,晋阳城内所有的灶都被泡塌了,吃口热饭是没指望了,但你如果生着吃下得去口,满城蹦的青蛙倒是随手可得。也许是晋阳人民吃“蛙生”吃出了心得,总之都这个份上了,居然没有人叛逃。
这一天闲来无事,智瑶让魏驹架着车,他坐在车上,韩虎站在旁边充当护卫,巡视了一番战国水世界里的晋阳人民。并自言自语的说:“今天我才知道,水也可以帮我灭国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想起各自家门口的大河,车夫魏驹和卫兵韩虎,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
察觉到这二人的异样,智瑶的手下絺疵对智瑶说:“老韩和老魏要造反了!”智瑶惊问到:“你怎么知道?”絺疵说:“从常理上来说,我们调集韩、魏两家的人来围攻赵家,赵家亡了,下次一定就是韩、魏两家了,这一点他们不会不明白。现在我们约定灭掉赵家后三家分了赵家的地,晋阳城如今仅差三版就被水淹没,城内宰马为食,破城已是指日可待。然而韩虎、魏驹两人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儿,反倒面有忧色,这不是必反又是什么?”。
第二天,智瑶以絺疵的话质问韩虎和魏驹二人,二人连忙说到:“这是赵家使的挑拨离间之计,目的是要老大你怀疑我们而放松对赵家的进攻,我们俩不跟您一起去分赵家唾手可得的地,却要打根本打不过的您,您当我们俩真傻吗?”智瑶对二人为自己辩解时还不忘拍他马屁的态度非常满意,就不再追问了。二人赶紧出了门,正好在门口遇上了絺疵,二人同时认真的看了一眼絺疵,加快脚步,匆匆离去。絺疵入内,问智瑶到:“主公啊,你怎么把我跟你说的话告诉了那俩人?”智瑶惊奇的说:“你又知道了?”絺疵说:“我刚在门口看这俩人瞪了我一眼就赶紧跑了,肯定是知道我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见智瑶不信他的话,絺疵逮到一个机会,赶紧自请出使齐国,远离是非之地。
在水里快泡的受不了的赵无恤派他的得力手下张孟谈,偷偷出城与韩虎和魏驹面谈。
臣闻脣亡则齿寒。今智伯帅韩、魏而攻赵,赵亡则韩、魏为之次矣。
“我听说唇亡齿寒,今天智瑶带着你们俩来打我们,我们亡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俩了。”韩魏二人赶紧说到:“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们怕造反不成,立马完蛋啊!”张孟谈说:“今天二位说的话,只有我知道,怕什么呢?”于是三人约定好起事日期,将张孟谈送回城内。
到了约定的那天夜里,赵无恤派人杀了智瑶安排的看守大堤的官吏,掘开堤坝,使大水反灌智瑶的营地,智瑶的军队因为救水而大乱,韩魏两家一看有机可乘,马上倒戈从两翼进攻智家军,赵无恤带着赵家军从正面迎头痛击,大败智家军。杀了智瑶全族,只留下早改姓为辅的智果一家。赵、魏、韩三家分了智家的土地,赵无恤还把智瑶的脑袋做成了水杯。乖孩子发起狠来可真不是闹着玩的。进错了剧组的智瑶就这么结束他牛逼哄哄的一生,并坑了智氏一族,最大的贡献恐怕就是给司马光前辈的才德论,提供了最有力的论据。其论如下:
智伯之亡也,才胜德也。夫才与德异,而世俗莫之能辨,通谓之贤,此其所以失人也。夫聪察强毅之谓才,正直中和之谓德。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云梦之竹,天下之劲也,然而不矫揉,不羽括,则不能以入坚;棠溪之金,天下之利也,然而不熔范,不砥砺,则不能以击强。是故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则?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愚者虽欲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胜,譬之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为害岂不多哉!夫德者人之所严,而才者人之所爱。爱者易亲,严者易疏,是以察者多蔽于才而遗于德。自古昔以来,国之乱臣,家之败子,才有馀而德不足,以至于颠覆者多矣,岂特智伯哉!故为国为家者,苟能审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后,又何失人之足患哉!
文正公义正辞严,正气浩然,云山不敢戏谑,有兴趣的自行理解学习。但好玩的是,就在这一卷的后半部分,文正公又讲了一个牛人的故事,基本可以说是这一段论述的反例,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被打脸了,而且嘴巴子还是自己抽的,没有人会傻到认为文正公写后面忘了前面,在啪啪的打脸声中,我们应该听到的,是文正公那一颗赤子之心,不偏不倚的搏动。
进错了剧组的智瑶吓的智果改了姓,絺疵开了溜。但魅力无限的智瑶身边就没有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人吗?有,女人有多少我们无从得知,毕竟司马文正公生活的大宋朝,重男轻女属于普遍现象,这本以教育皇帝为目的的巨著里连皇后都难得留下名讳,智瑶已费了文正公太多笔墨,他的女人,就算有一百个,文正公也不会为之写一个字。
留下忠贞之名的,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叫豫让。豫让为了给智瑶报仇,先是伪装成罪人去给赵无恤扫厕所,结果赵无恤上厕所时莫名其妙觉得心神不宁,派人搜索,抓住了豫让。赵无恤说:“智瑶已死,且绝了后,此人为他报仇完全无利可图,但他依然这么做了,真的是个义士,把他放了吧,我以后小心躲着他就好。”于是释放了豫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