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100人口述史》(788)
1943年2月28日,军统局在缫丝厂“乡下办事处”举行“总理纪念周”,戴笠发表了一次长篇演讲。对此,沈醉记载说:
“在纪念周上,余先生的训示是专讲本局的标语性质和意义,他解释苦干苦守和任劳任怨的真谛,又把宁静忍耐、伟大坚强补充上去,再又把要有孺子可教的态度与后生可畏的精神加入,这样便能秉承领袖意志,体念领袖苦心。”
戴笠这次讲话非常重要,后收入《戴雨农先生全集》——正如沈醉所言,戴笠当天讲得相当系统,应该是有所准备的。同时,因当天的听众主要是军统局“重庆训练班”的全体教职员生,故这次讲话原本是对于军统局训练工作的总体指示,传递了很多历史信息,因此值得详细品味一番。
戴笠讲话的题目是《革命训练的目的与要旨》。一开篇,戴首先讲到设立“重庆训练班”的意义。他说:
“今天开始要讲的,是关于我们造时场训练班的问题。大家知道,现在造时场的重庆训练班,是合并我们在重庆的好几个班组织而成的。这些班原未是分开办理,训练期间各不相同,训练地点也不在一处,为着要使得精神集中,人力财力不致浪费,而又能提高训练效能起见,所以特地把过去这许多班集结到一道来训练。因此构成重庆训练班各个班,在实质上现在已成为重庆的一系。”
上文中的“造时场”,即缫丝厂,军统局的乡下办事处成立以后,戴笠将此地改名为“造时场”,取“时势造英雄”之意。
戴笠开始进入正题,他说:“站在我们革命的立场,我们这一般人,应该做些什么呢?我们也有我们的历史背景和时代的需要。究竟领袖赋予我们的使命和对我们的期望是什么?我要怎么样来做?今天各位同志同学来到本局,尤其是在受训当中,一定要深切了解。我们能够了解历史的背景与时代的需要,然后才能把握历史和时代的动脉,我们要把握今天,才有明天;要在今天站得住,才能继续昨天,创造明天。”
戴说:“今天我要根据我们革命的使命,把我们训练的目的与要旨,作一个有体系的报告。”
首先是“苦干苦守,任劳任怨”。
戴笠说:“最基本的,在生活方面要做到刻苦耐劳,在精神方面要做到奋斗牺牲。而实践刻苦耐劳的生活,尤其是重要的前提;没有刻苦耐劳的生活,就谈不到奋斗牺牲的精神。许多年来的事实告诉我们:惟有生活能刻苦耐劳的同志,才能真正做到奋斗牺牲。更进一步说,刻苦耐劳的生活与奋斗牺牲的精神怎样才能坚持到底始终不渝呢?这就是要做到‘苦干苦守,任劳任怨’,而苦守尤其重于苦干,任怨尤其重于任劳。”
戴说:“要知道所谓苦守,不是三天五天,也不是一年半年,而是要有恒心毅力,如果为着生活的困难就影响我们工作的情绪,这就是不能苦守,这就是缺乏奋斗牺牲的精神。固然,我们同志的生活的确困难,但革命者之所以为革命者,就在于他能够拿出革命的精神来忍受困难,突破困难,而且历史与时代昭示我们:我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更有谁能苦守?我们不努力把地狱变作天堂,世界上何处能有天堂?在今天的中国,我们不能苦守?我们不能长期奋斗,更有谁能长期奋斗?”
戴说:“不过我们在苦干苦守的当中,可能会遭到许多不如意不痛快的事,或者不为人家了解,或者竟被人家讨厌,这时我们更要能够劳怨不辞虚心谨慎,尽其在我,纵然遭受百般嫌怨,亦决不灰心丧气;从艰危困顿盘根错节当中,磨炼我们成一个铁汉,本数十年如一日的决心,一点不疏忽,一点不懈怠,凭着我们良心血性,至诚大公,来做我们应做的事。”
接着是“宁静忍耐,伟大坚强”。
戴笠说:“但我们光是苦干苦守任劳任怨还不够,因为有时为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如果我们出于勉强,或出于无可奈何,实在也苦不下去,守不下去,因此,我们还需要‘宁静忍耐伟大竖强’的素养。要有这种深厚的素养,然后才能苦得下去,守得下去,才能始终不渝奋斗到底,牺牲到底。故惟宁静才能致远,惟忍耐才能任重。”
戴说:“要知道今天的革命,决不是光凭大刀阔斧的手段断然作去,一味走直线,就可以成功的,必须持以坚忍的毅力,一方面‘明了趋势,把握可能’,以剑及屦及的精神去做,一方面对于某一事件,如果迅速的成功为事实环境所不许,还需要暂时隐忍,以待将来。要知道这不是消极的;委曲正所以求全。暂时虽然走曲线,最后运是要达成预定的目的。否则不顾利害得失轻重缓急,全凭情感的冲动,意气用事,一时称快,终误大局。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就是这个意思。”
戴说:“至于伟大坚强,就是说我们眼光要远大,胸怀要宽阔,肩膀要坚硬。所谓伟大,要能包容万物,含蕴一切。‘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尤其是我们过组织的生活,更需要伟大。个人苦干苦守任劳任怨还不够,还要以伟大的精神来感召同志,共同一致苦干苦守任劳任怨。”
戴举例说:“即如几个人一道挑水,其中有的很卖力,每次挑得很满,而有的却不肯卖力,挑得很少,这时我们卖力的人,就要不管人家怎么样,我们还挑得那么多,甚至上面问起来,还要说人家比我们挑得多。这样,久而久之,相信不买力的人一定会受到感动,使得他们自动的也卖起力气来;这就是伟大。”
最后是“孺子可教的态度与后生可畏的精神”。
戴笠说:“我们有些同志起初革命很热忱很努力,到现在却退化了落伍了,这便是不能坚强。近年以来,因为我们一部份同志不了解宁静忍耐伟大坚强的意义,所以去年‘四一’,我又提出‘我们有孺子可教的态度’,‘我们要有后生可畏的精神’两句口号来。”
戴笠解释说:“所谓孺子可教的态度,就是有礼节,有礼貌,和蔼可亲,诚中形外,使人家乐于接近我们,乐于帮助我们。能够做到这样,我们自然可以得道多助。所谓后生可畏的精神,就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们做人做事智深沉勇,外圆内方,但却决不泄泄沓沓,随俗浮沉,更不同流合污,日趋下流。所以无论何人,若是作奸犯科,为我们察觉,我们自然面目和善,语言诚挚,但仍一秉公诚,执行法令,毫不妥协,毫不敷衍来处理事件。所以我们也可以说:‘秉承领袖意旨’,就是后生可畏的精神;而‘体念领袖苦心’,正是孺子可教的态度。”
最后,戴笠说:“我们不要为造时场地方很小,对于整个国家没有什么大的关系,要知道今天重庆有办法,就是整个抗战有办法,我们有办法,就是整个国家有办法。今天造时场是我们重要的据点,我们的一切,必须由此地树立一个规模,造成一种风气。因此我们对于造时场范围内的一切,必须剑及屦及,以全副精神来做;今天可以做好的,决不等待明天;大的地方因然要做好,小的地方更要做好,这一点是我对于重庆训练班和造时场各单位恳切的希望。”
通过上述讲话,戴笠将他一直以来鼓吹的“苦干苦守”“任劳任怨”“宁静忍耐”“伟大坚强”连成一气,并将“孺子可教”“后生可畏”与“秉承领袖意旨”“体念领袖苦心”挂起钩来,再加上最早提出的“明了趋势”“把握可能”,可说是戴笠对于“团体”精神的一次“总诠释”。
至此,一套彼此支持、互相补充的“军统理论”俨然形成。
不料,就在次日,戴笠做出了一件完全违背“团体”精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