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707)
1941年4月1日,唐纵陪同侍一处主任贺耀祖出席军统成立九周年大会,这是唐第二次出席“四一”大会了,在当天的日记中,唐记载说:
“上午与贺主任参加调统局九周年纪念死难烈士公祭。贺主任代表委座致祭,雨农自己读着祭文,声泪俱下。堂前遗孤,泣声呜咽而作。我送挽联一幅,联云:志决身歼,入虎穴而取虎子。前仆后继,有成仁必致成功。”
“四一”的议程是相对固定的,每年大会的第一天上午都是“公祭”仪式,祭奠“团体”自成立以来的所有“死难烈士”。在沈醉和唐纵的回忆中,都谈到戴笠的痛哭,足见给人印象之深刻。
在“对面”出版的《戴雨农先生全集》中,全文刊载了戴笠的一部分“讲词”,其中就包括1941年“四一”大会的两篇讲演。在这两次讲话中,戴笠回顾了从特务处到军统局的历史,并集中阐述了后来广为流传的一些军统局的核心“理念”,十分重要;同时,因这类讲话稿忠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实际情况,本身就是珍贵的历史资料,值得详细引述一下。
当天上午,戴笠在公祭后发表了“精神”讲话,标题是“后死者的责任”。
在讲话的开头,戴笠说:“今天是我们的工作九周年纪念日,刚才我们举行公祭死难先烈。大家要知道,我们中华民族之所以有五千年的历史,不会灭亡,全靠每当民族生死存亡绝续之交,有一般忠臣义士,在风雨飘摇艰苦危险的当中,毅然肩负起对国家民族的责任。由于这一班忠义之士的慷慨奋发,正气磅礴,志行壮烈;所以卒能把危难挽救过来,奠定国家不亡的基础,创建民族复兴的伟业。”
戴笠说:“中华民族到现阶段,可说是遭逢空前大劫。日本帝国主义挟其暴力,全面进犯,而我们竟能抗战到今天,犹为屹立不摇;当然是由于千千万万忠义之士的前仆后继,做了一个中国人,对于他的责任他的义务一点不放松,万难不辞,至死不变。抗战以来,我们伤亡虽然在五百万以上,物质的损失也不可数计;但国际地位益形提髙,民族生命愈见光大,不能不说就是这一班人牺牲奋斗得来的代价!”
戴笠说:“今天到会的全国各地和海外的代表比去年多,而我们工作同志的总数,截至令天为止,也比去年多得多。革命的环境是这样的险恶,为什么我们今天还能够在战时首都举行这样盛大的纪念会,大家济济一堂?这是谁的力量?我们只有归功于已经死难的同志,归功于他们创造的可歌可泣的光荣史迹!”
戴笠说:“去年举行八周年纪念时,我曾经报告,我们八年来死难的同志的总数是×百××位。但是从去年‘四一’到今天,我们死难的同志却有×百×十位之多。一年当中有这样大的数目,环境的艰难,斗争的剧烈,由此可想而知!一年来我们同志也有一个大量的增加,增加率差不多占总数四分之一,而过去八年来同志的总数仅占四分之三。至于检讨我们一年来的工作成绩,无论就纵的方面看,横的方面看,有很多值得纪述可歌可泣的地方,尤其是流血牺牲的同志,更值得我们的景仰。由于他们的流血,造成光荣的历史,使得全体同志今天都能分享光荣。因此我们今天首先要纪念的,是我们死难流血的同志!”
接着,戴笠开始阐述“无名英雄的精神”:
“同志们!请看我手里所抱的是什么?这是我们历年死难同志的照片册!各位想想,什么叫无名英雄?无名英雄……”
在《戴雨农先生全集》中,此处加了一个注解:“戴先生至此大恸,会场同志泣不可仰。”
戴笠接着说:“……就连死了相片都不能挂出来!由此我们可见特种工作人员的人格道德怎么样!特种工作人员的行动结果怎么样!特种工作人员的事实表现怎么样!特种工作人员的历史遗传怎么样?这就是从‘九一八’事变后,我们工作的产生,到民国三十年的今天,我们的贡献,也是中华民族历史不会灭绝的保证!”
戴笠说:“我们今天在此地举行隆重的祭典,不是洒几滴眼泪就算尽了纪念的能事,我们一定要踏着先烈的血路前进,才不辜负他们为国家为民族为领袖牺牲的赤诚;我们要继承他们革命的精神,完成他们未竟的志愿,来安慰他们在天之灵!”
戴笠说:“今天我们在局本部领生活费的有×万×千同志,连外勤运用的不下×万人,我要郑重的宣布:我们同志的子弟就是我们自己的子弟,我们同志的儿女就是我们自己的儿女;尤其是死难同志——无论是殉难殉职殉法——的子女,我们更要特别的予以爱护、培育。”
讲到这里,戴笠特别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因违纪被处决的干部(即所谓“殉法”)也在“同志”之列:
“我们极少数同志虽因违纪被处极刑,但这种制裁实在是消极的、不得已的!就积极的意义来说,他们以自己的生命作牺牲来维持团体纪律的神圣、尊严,还不失为我们的好同志!因此我们对于他们的家庭,是一样的看待;他们所遗留下来的子女,也是我们自己的子女,我们要替他们负责。”
接着,戴笠开始讲:“后死者的责任”:
“一个人只有拿历史来证明他的是非功罪;我们死难的同志可以俯仰无愧了。但他们死后却更加重我们后死者的责任。在团体方面说,对维护党国保卫领袖复兴民族完成革命的使命,我们要勇于承担;在同志方面讲,对他们的家庭,我们要尽到扶养的义务。”
“今后无论本局经济如何困难,对死难同志家庭的接济一定竭尽我们最大的努力;不过抗战到今天,物资发生困难,我们不能拿各国优待特工的条例来相提并论。至于我们大家同志,也应该节衣缩食,来尽到我们手足袍泽的情谊与后死者的责任。因此,我们今天有一个献金,得来的钱,即以救助死难同志家属。”
民国时期,将“募捐”称为“献金”,戴笠说:
“今天国家财政困难,我们应体念领袖的苦心,许多事情只有拿我们自己的力量来求得解决。但这并不是说,局本部穷到这步田地,经济全无办法,对死难同志眷属的接济都要仰给于同志的献金来维持;而是表示我们对死难同志家庭的关切。同时,团体也可籍此观察同志对于大会的认识,测验同志有没有利他牺牲的决心;因为革命原来就是利他的,特种工作人员原来就是牺牲自己来救国救民得,这一点也是特别提出来报告的。”
讲到这里,戴笠表扬说:“今天公祭情形,比平时纪念周还还要好,队伍行列,秩序井然,立正稍息,迅速一致,此种精神团结,实为任何集团所不及。能够做到这样,足见大冢的对革命有认识,对工作有信心,不愧为特种工作人员,定能完成任务。这并不是我们夸大,也不是对外宣传,而是一种诚挚的内心表现。”
最后,戴笠说:“革命者不唱高调,革命者只有脚踏实地,埋头苦干,即如我上面所讲得这一篇话,不光是说说就完事,而是要求大家同志在生活方面来实践。在工作方面来贯彻,一举一动都合乎革命的要求,这样才不失纪念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