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549)
其实,戴笠也早已注意到伙食质量下降的问题了,乔家才说:
“戴先生经常到大饭厅,和同志们一块儿吃饭,八人一桌,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大饭厅间中间放着两桶干饭,须自己去盛饭,不准别人侍候,戴先生也不例外,已经成了军统局的独特作风,大家都乐于这样做。因为戴先生经常到大饭厅吃饭,伙食好坏,他非常清楚,谁都瞒骗不了他。”
某次“总理纪念周”,戴笠说:“这一次在外面一个多月,回来以后,看见许多同志面容都瘦了,表现着营养不良,这是我们当前的最大问题。”
乔家才说:“战时物价,有涨无落,有时涨得很快,规定的菜钱,无法买到所要买的菜,改善办法,不能增加同志的负担,那就只有公家增加伙食津贴,来维持一定的标准。”
问题是增加伙食津贴,钱从哪儿来,对此,戴笠认为:
“我们抗战的基本政策,是拿我们自己的力量抵抗侵略,来求得民族的复兴,即是以自力求更生。所谓‘自力更生’,不仅是抗战建国最重要的精神条件,同时也是抗战建国最高的技术问题。”
乔家才说:“将近一千人的伙食,在经费困难,物价飞腾的情况之下,要想办得很好,谈何容易?彻底解决的办法只有自力更生。”
戴笠在江山有个“发小”,叫做王华,曾在江山保安队当过兵,现在老家闲居。乔家才说:
“他(指戴笠)知道王华是位公私分明,办事认真,一介不取,千金可托的老实人,为了彻底改良伙食,自力更生,想到王华。”
乔家才回忆说:“二十九年春天,戴先生电知浙江负责人,要他到江山找王华。要王华挑选一批手艺人,木匠、泥水匠、铁匠、磨豆腐的、生豆芽的、养鸡的、喂猪的、种菜的,薪水比一般工资略微高些,一齐带来重庆。战时谋生不易,王华很容易地挑选了二十多名年青而手艺好的江山老乡,向重庆出发,开头每人每天只要五角钱的伙食费,到了衡阳,五角钱无法维持,加到每人每天一元,到了贵阳加到两元,越深入后方,越接近战时国都,物价越昂贵。”
原来,戴笠叫王华来,是要搞一次“大生产运动”,自给自足,乔家才说:
“王华奉命在重庆乡间缫丝厂,管理种菜、养鸡、养猪、生豆芽、磨豆腐,指挥着由江山带来的那些干部,开始生产,供给千人伙食所需。自从王华到了重庆,日夜努力工作,军统局的伙食,不再受物价波动的影响,同志们的生活有了保障,吃得好,精神足,近乎奇迹。在战时国都戴先生实行自力更生,就靠着王华带来的二十多名江山子弟兵,这批江山子弟兵,不但解决了伙食问题,修修补补也不要另外花钱。桌椅坏了,有江山木匠来修理;房屋破了,有江山泥水匠修补。他们忠心耿耿,为他们的戴先生工作而不倦,敌机对重庆大轰炸以来,房屋被炸毁;在军统局,上午炸毁,下午就修复,也靠这批江山子弟兵。”
对于戴笠的看重,王华由衷的感谢,乔家才说:“王华到了重庆,戴先生只给他一个少尉事务员,月薪四十元。王华不嫌阶级低,不嫌待遇少;他觉得他的儿时朋友,现在威威赫赫,局面那么大,还会记得他,要他千里迢迢,来到重庆,为抗战尽一份力量,已经心满意足了。”
除了伙食,还有一个难题——虱子太多,睡不好觉。
听着是个小事,但很难解决,虱子不像蚊子,几乎是无形的,防不胜防,戴笠严令总务部门想办法,一定要让虱子绝迹,不知骂了多少次“饭桶”,但虱子可不像他那些干部,骂几句就管用的。
最终,办法还是戴笠想出来的——他指示挖了两个大坑,大到可以将整张床铺、办公桌放进去,然后灌上水,在下面点火,等于是挖了两个巨大无比的“灶”,将所有的家具都定期放进去煮,不怕煮不死虱子。
乔家才称赞说:“治国犹如治家,家齐而后国治,戴先生不只是把他所负的国家责任做好,把他的机关当做家庭,治理的整整齐齐,有声有色,充满朝气,成为一个非常健全的有机体,为任何一个机关所不能比。他说:‘抗战究竟如何抗法呢?领袖指示我们两个最重要的根本方针:一个是自力更生,一个是以不变应万变。’戴先生对于‘自力更生’,做得非常确实、非常彻底。”
这时,乔家才又发现了新问题,还是电讯部门——抗战开始以后,电讯处发展的是最快的,因此问题也就最多。
在前述戴笠的工作“检讨”中,有这样一项:“电务人员技术生疏,且人数不敷分配,加以总台力量尚属薄弱,致呼应不灵,迟误殊多。”
这次的“迟误”非同小可——译电科积压了十七万字的电报。
乔家才回忆说:“译电科的重要干部刘杰和李良驾两兄,在武昌的时候,因为我常常去请他们改正电报的错误,几乎每天同他们接触,所以建立了很好的情感。我做了督察室主任,需要知道译电科的真实情形时,去请教他们,他们会实实在在告诉我。他们两位负责改正错误,而错误一天比一天增多,真是伤透脑筋,不知加重他们多少负担。译电科形成这种情形,是因为有经验的同志,调到各地工作,新招来一班十八九岁的青年,经过简单训练,然后派到译电科。这些新手,工作不熟练,三个人也抵不上一个人,而各地发进来和局里发出去的电报,又因工作的积极展开,越来越多。在这种情况下,差不多的电报都不能当天译出来,结果越积越多。”
这个罪名,如果按到“贻误军机”上,要掉脑袋的,译电科科长夏天放都快愁死了,又不敢随便跟谁说,“因为情报机构重视时间,一分一秒都在争取,一件重要情报,迟上两天三天,甚至几小时、可能失去时间效用,会变得毫无用处。译电科积压了十七万字,真是一件非常严重的问题。”
乔家才说:“我请李良驾兄给我列一张表,把一日到十五日半个月里,每天积压的电报数字列出来,记得一日只积压了三万多字,以后每天增加,到十五日,积压增加到十七万多宇。我又请刘杰兄列一张重要电报延误时间表,我把这两张表整理过后,不加任何意见,标了一个题目,《半月来译电科积压电报十七万字》,编入督察报告。”
看到乔家才的“小报告”,可以想象,戴笠怒不可遏,当即痛斥夏天放,并抽调人员到译电科帮忙,连夜赶工。乔家才说:
“加夜班,除了子夜十二点钟开一次稀饭,还有四块钱的加班费,所以许多同志都很乐意干。这样加入加夜班,不到三天,所有积压的电报,肃清了个一干二净。
这样一来,可想而知,积压的电报虽然解决了,但乔可是把夏天放给“坑”到家了,夏觉得乔给他“使绊子”,对乔“很不谅解”。对此,乔觉得:“我一向做事,不求别人谅解,这一次则必须弄清楚。”
他回忆说:“每年夏天,天放兄都闹一次湿气,行动不得,躺在寝室的床上,瞪着两只眼睛看天花板。我特意跑到他的寝室,去看他的病,他看见我走进他的床铺,把头扭里面,表示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