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529)
了解到兰训班学员这种情形,刘培初十分头痛,他回忆说:
“我现及时而来,在这样的情势下,又如何去着力,求挽救呢?我终宵彷徨,几乎得不到对策,但事情总是‘想’通的,我仍求援于‘思索’。想到愁肠辘辘的时候,似乎思情已断,便拥被假寐片刻,于号音惊醒时,思潮又涌泛起来,使我顿有所悟。
早操之后,刘培初令第一期学员在礼堂集合,他要给大家开一个“漫谈大会”。
刘对大家说:“戴先生一时无法分身,而又十分怀念各位,故教我先来与各位相处一短时期,以待他来班主持毕业典礼与分发工作。此时我既不是要训话,也不是来讲学。为沟通一切情愫,我想同各位开一个‘漫谈大会’。
刘强调说:“漫谈大会是无遮的,凡所欲言,也无须顾虑,不妨放胆谈谈,不要把问题蹩在胸中。”
这次“漫谈”十分成功,刘培初回忆说:“我原知青年们的心事,是长江大河一般,一经揭发,便会磅礴的倾泻出来,而今果然,每个人似乎都有满肚子的话,要向我倾诉。他们所欲了解的重庆情况、政治行情、抗战形势;××问题,以及东南西北的一些情况,都一一提了出来,凡我所了解的,均一一详予解答,我不了解的,也直截了当的说我不能了解。
令刘培初十分奇怪的是,所有学员,没有一个问诸如“几时毕业”,“戴先生何日能来”这些“肤浅”问题的,他觉得:“这都足证明同学群中,素质之高,品质之佳,胸头块垒之中,并无多少庸俗之事端存在。”
刘培初说:“此一漫谈大会,一开便是四个钟头,直到午饭的号音响了,才结束了这个大会。这个会可以说是开得有声有色,也缔结了我与他们的甚多情感,使我兰州一月中,忘不了它。”
不过,说到底,“漫谈大会”只能让学员“出出火”,解决不了大家闲着没事干的实际问题——别忙,下面刘培初就要抛出一个“自我训练”计划。
刘再次召集大家开会,说:“大冢要说的话虽已说完,但问题并未解决呀!我们不能坐待主任的到来,浪掷这宝贵生命,光阴是一去不再来的。我们在这短短的一月半月之中,还须有一个充实依托才行呀。我提议来一个自我训练。”
年轻人总是喜欢新鲜事,大家听了一致赞成,请刘“提出较具体的计划和指示”。在回忆中,刘培初得意地说:
“我既当场提出这一问题,岂能没有一点儿腹案?这便是我昨夜苦经思索的一个问题。我想只有这样,才能收到这群野马的心,原则是使他们自行管束,自行教育,自行训练,自行玩乐,自行运动。把本班所有管理取消,教育训练种种取消,一切看你们自己的。当然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尝试,似乎也没有前例可以师法的。”
于是刘培初长篇大论地进行了一番动员,他首先旁征博引地说:
“自我训练便是自己来训练自己,大家都知道,‘百步之内,必有芳草,千邑之内必有忠信’,
‘三人行必有师焉’。这是一个汇集华北、西北青年数百人于一堂的所在,藏龙卧虎.奇才异能之士,大有其人,亦早有无从一露身手之憾,而今都有出头之机了。”
接着刘具体说明,要大家“互相提出其特长”,“无论是学术的,语文的,技艺的,运动的,一一登记起来。凡能增长青年智识的、技术的、语文的东西,我们都要加紧学习。并规定于一个月内,选定日、俄、英、法四国语言,每人必须学熟二百句,边疆的回藏蒙疆语文,也要兼学。而这种教学人才,同学中自己都有。凡历史、地理、文学、法律、常识、公文程序、情报编审,密码实译,都列入学习范围之内。”
刘培初说:“教务进行,虽较呆滞,但每周必须进行测验一次,写作一次,把优秀作品一律公开出来,以资观摩。使有才学的人。能一倾胸怀之气。
以上这些,都要“制成一完善的功课表,每周进度表,切实进行”。
同时,刘培初还要求“用选举方式,产生下列人选”:
“一、军事管理组:选出学员七人出来负责早晚点名,按时上课下课,及维持学生的秩序生活。
二、教务进行组:选出学员七人负责制订学员一切课业的进行,或向外请同学所爱好的名流指引。
三、训育活动组:选出学员七人负责策划学员的政治、娱乐的、运动的一切活动。”
一句话,“建立同学们自我的管理、教育、训导、组织,来个由下而上的,代替班内由上而下的各项组织。”
——说穿了,刘培初要在兰训班中,搞一个盛大的“冬令营”,让大伙痛痛快快地玩一个月。
我们在学生时代,都参加夏令营,凡类似的活动,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管理老师很少,比在学校时的老师少得多,且条件都不甚理想,至少比在家里的吃住要差得多,却反而秩序井然,大家其乐融融,每天高兴得要命。其关键就在于发挥每个人的积极性,让大家去干年轻人应该干的事情,当然不须过多的管理和约束。
前面说过,刘培初是死硬的反共分子,但是,论“祖训”群众这一套,他是最得精髓的——搞工运,他能到工人家里去“家访”,帮他们解决实际问题;搞培训,他能深入了解青年人心态;日后,刘相继到陈诚和汤恩伯手下搞“党政工作”,他能发动妇女和儿童配合他的工作,甚至教手下如何插秧、挑粪,把发动群众、贴近群众这一套搞得到了家。因此刘干什么成什么,自有其道理,乔家才将刘培初誉为民众运动的“长才”,牛皮不是吹的。
刘的“冬令营”活动,收到良好效果,他回忆说:
“训育活动,是我十分重视的,它占有每天清晨活动,与夜间活动,还可以在功课表内,排出其正式节目。我要求在训育活动中,推出政治性的节目,如政治辩论会,时事座谈会,演讲比赛会种种,每周应有一次。运动性的节目,如球类的、田径的、爬山、走雪、斗技,每周应有一次。戏剧的节目,如歌咏,谣曲、秦腔、豫戏、平戏、新剧、边疆舞蹈等等,用分组竞赛式,两周小登场一次,一个月必须热烈登场。这样粲然具备,学员们已忙个不了,简直无喘息之机,那里还有时间去闹情绪,找是非呢?”
据刘回忆,在兰州的一个月当中,他“镇日厮混于学生群中”:
“我一入学校之门。便没有出来过,整天厮混在学员之中,不在领导的学员小组之中,听取他们进行上或检讨上的意见,提出我要求做到之点;便在讲堂上杂坐于学员之中。听取他们授课内容,听讲情绪,因衣着完全一样,随时可以鱼目混珠,特别是在每天晚点名的时候,我大半都在学员队里,和他们一同解散进入宿舍,夜色瞑蒙,灯光暗闪,他们几乎完全分不出来。而他们的呼吸谈吐,便完全进入我的脑海之间,待他们发觉我时,也只一笑把我高举起来,我又匆匆地进入了另一寝室。初时,还有人暗喊警报,群起注意,以后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