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524)
潘其武,1904年生,福建长乐人。
潘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进入特务处以后始终当秘书。
提起潘其武,许多人都有微词,陈恭澍在回忆中曾讽其为“公馆秘书”,意指他无甚本领,一味走“上层路线”——其实潘绝非凡人,否则也不可能在十年之后当上“国防部情报局”副局长。
说起潘搞的这次“签名”活动,其实是很不寻常的,因军统的用人,均操诸戴笠,向不容他人置喙,于是刘培初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回忆说:
“但在廿九春,潘其武兄发起处长以上的人签名向戴先生保他为局本部的书记长,那时我任督察主任之职。但我并未签名,我说用人是戴先生的权力,向他保荐,木局向无此例。我认为戴先生所任命的督察主任,是要有这点风格的。”
最终,毛人凤还是如愿以偿,代理了“主任秘书”,其实,潘其武此举,搞不好还是戴笠在背后指使的呢。
刘培初与毛人凤的争吵,与此前的这次“抬轿子”事件是否有关,不太好说,但如果有关系的话,笔者可以断言,其曲,一定在刘,而不在毛。
以毛人凤的一贯作风看,绝不会因为昨天你反对过我,今天我就借机把你挤出罗家湾局本部,毛做事,绝不会这么“浅”,否则他也不是毛人凤了——办公室政治,不是这样搞法的。
反观刘培初,心里先就存了芥蒂,没准觉得毛有意刁难,他又是一个说话一贯“硬邦邦”的人,极有可能“话赶话”,最后闹得不可收拾。
所以,哪个单位都是这样,有当官的,有干活的——乔家才、刘培初,都不是当官的料,而是干活的命。
其实,毛人凤还是在刘培初的推荐下,才调回本部工作的。当时毛还在张毅夫的西北区工作,刘在西安“视察”的时候认识了毛,回来之后,即对戴笠说:“毛人凤深藏不露,忠实努力,旧学根基甚好,如能在戴先生身旁做个秘书,甚为理想可靠。”
刘培初后来说:“没想到这一吹嘘,使他在十年后做了局长。”
与毛的冲突,令刘怒不可遏,愤然辞职。他回忆说:“事后,我发出一个电报,向在东南视察的戴先生辞去督察主任与训练科长两职,并申明我自行到禁闭室待命,不得批准,誓不出此室。逼得戴先生只好照准,并深加安慰,立命我到兰州特训班视察。”
兰训班是继“临—黔—息”训练班之后,军统另一个大规模培训特务的机构,该班设在大后方的甘肃兰州,于1938年8月开始筹备,戴笠对这个班非常重视,乔家才说:
“因为从事抗战工作,军统局需要大量的工作干部,临澧训练班一处训练,已感到不足应付需要。而且武汉沦陷后,交通不如以前便利,各地往还费时,为了吸收西北和华北潜回后方的爱国青年,呈准增设兰州特警训练班。”
兰训班“班主任”照例由戴笠自兼,而由副主任负实际的责任,第一期的副主任,原定由兰州丨警丨察局长马志超兼任,后改派另一位军校一期“学长”、曾在欧洲学习警政的刘璠。
此后,因军统在重庆举办“外事训练班”,以刘璠为副主任,主持班务。兰训班副主任,换上了老资格的“十人团”成员之一王孔安。
王孔安,字静轩,1901年生,陕西咸阳人,军校六期毕业。
与军统的大多数人不同,王孔安是大学毕业以后才考入黄埔的,他自幼随家迁居四川广元昭化古城(即三国时著名的葭萌关)后曾赴日本学习,回国后考入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武汉大学的前身)外语系,1925年毕业。
王孔安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在校期间曾从山东太极名家姜殿臣学武。
按:时任武昌高师校长的张继煦亦是太极高手,姜殿臣就是他特聘的国术教师。王孔安曾见过张打拳,他回忆说:
“张校长系一瘦小精干型的人,而步履安详,举投轻快,两目炯炯有神,望之不似六十上下的人。其担负艰巨,有举重若轻之象,不知其体力精神,何以至此?有一次,一个校庆节目上,有张校长的太极拳表演,表演毕,掌声雷动,斯时,始知校长固精于国术者,其老而弥健,盖有由矣。”
毕业以后,王到四川成都当教师。北伐军兴,王孔安南下广东报考军校,并结识了浙江人徐亮。乔家才说:
“咸阳王孔安原在四川成都大学教书,也扔下教鞭,去黄埔扛枪杆。他到达广州,住在长堤广泰来旅馆。无锡的徐亮和江山的戴徵兰则住在司后街宏信学旅。首先是王孔安和徐亮在长堤碰面,两个人一听说话。都是外省口音。不用问,一定是想进黄埔的。黄埔军校的入伍生部,就在长堤天字码头,所以,常来长堤溜达的各省青年非常多。王孔安和徐亮详谈一会儿,成了知己朋友。彼此交换了所住的旅馆地址,常相往来。”
某天,徐亮回到宏信学旅,正好看见老板娘“大发雌威”,截住一位住客:“你今天交不出房饭钱。我就扣留下你的行李做抵押,从明天起,就请你走路,休想再住在我们这里。”
乔家才说:“徐亮见这位住客,是每天都见面的熟面孔。看年龄,至少比他大七、八岁,气宇轩昂,十足绅士气派,不像是做生意的。他问明老板娘欠多少钱,立刻从衣袋里掏出五元钱,代替还清欠账。老板娘钱一到手,判若两人,原来的一脸怒气,一扫而光,立刻变成笑脸,不再那样泼辣了。那位住客却扬长而去,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说。”
这位“绅士”,就是戴徵兰。
乔家才说:“晚上,那位欠房钱的住客来到徐亮房间,互通姓名,才知道也是来考黄埔的,他叫戴徵兰,江山人。王孔安正来看徐亮,三个人性情相投,都具备一种豪爽侠义的气概,从此成为莫逆之交,形影不离,遨游于广州附近各名胜。”
等到考试发榜,王、徐如愿以偿,被编入六期入伍生队第一团第三营第十二连,戴则落榜。这时王孔安建议说:
“你以前叫春风,现在又叫徵兰,都不像军人的名字,恐怕你吃了名字的亏,最好改个名字?”
听人劝,吃饱饭——戴徵兰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戴笠,字雨农,并再次报考黄埔,一举成功,编入入伍生队第一团第十七连。
乔家才说:“关于戴先生改名的故事,王孔安至今还是津津乐道。”
在校期间,乔家才并不认识王孔安,他回忆说:“我和敬宣兄系黄埔军校第六期同学,我是第六期入伍生第一团第三营第十一连,他系第十二连。他此我大了九岁,毕业于武昌大学,老练了许多。我们虽在同一个营里,因为住地分散,不在一处,接触不多,所以在学校并不认识。”
此后国共分裂,在校的五、六期同学星散——戴笠随新组建的骑兵营去了苏州,并从此流落南京、上海一带;陈恭澍、张作兴、齐庆斌等逃回北方,连毕业证都没领着;乔家才逃出广东之后,辗转到杭州归队,后毕业于南京中央军校;此外,还有700多人留在广东,并于1929年2月在黄埔毕业,王孔安就是其中之一。
王毕业以后,即与徐亮一起投奔了戴笠的“密查组”。乔家才说:
“这时候,戴先生只是总司令部的一个上尉联络参谋,除了薪饷,没有另外的费用,也没有组织关系。单枪匹马,艰苦奋斗。所有帮助他工作的人,都是基于革命热忱。基于朋友交情,无名无利,王孔安就是最得力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