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477)
至此,军统局察、绥两站的所有被捕“地工”人员,均转送至张家口。乔家才说:“张家口监牢里关着军统局的察绥工作同志,有察哈尔站站长杨金声(伪蒙疆自治政府建设部部长)、书记张抚之(张家口伪丨警丨察局督察长)、电台台长张子文、绥远站站长张季春、电台台长张世杰、通讯员崔公睿、刘长荣、大同组组长张存仁、副组长赵维城等。”
之所以要将这些人集中到张家口,是因为要将他们送上“军事法庭”。
在这里要解释一下,抗战初期,日伪对于抓获的“抗日分子”,是没有“依法处理”这一说的,事实上亦无“法”可依,因此在这个阶段,大批“地工人员”死于刑求,甚至被秘密“处决”。最著名的如国民党上海地下市党部委员张小通,被“七十六号”抓获以后,死得不明不白,尸骨无存,只知道是苏成德干的。抗战胜利以后,苏被判处死刑,杀害张小通是其主要罪状。
张季春说:“当时日寇的特务机关、宪兵队和伪地方丨警丨察机关,都可以对中国人滥捕滥杀,没有人敢加以干涉,也不受任何限制。那时被捕的人,先受酷刑拷打,然后任意处决,所以每一个被捕的人都自知必死,谁都不怕苦刑,不肯真实招供。”
张季春等人的“运气”比较好——恰在他被捕的次日,即1940年3月30日,汪记“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当时的“中国派遣军司令官”西尾寿造应汪伪政府的请求,“颁布”了一部“军律违反条例”,其中规定不准侵华日军及伪政权机关滥杀中国人,一应“人犯”都须经过“军律会审法庭”的审判。张季春说:“因此我和一些被捕的同志,都被解送张家口日本驻蒙军司令部,接受军律会审法庭之审讯。”
在被捕的人当中,还有一部分是德王的手下,并非军统人员,日军本拟全部处决的,后经德王请求,日军卖了个人情,放了几个蒙古族人。德王在回忆中曾提及此事。他说:
“过了几天,田中信一邀我到日本军部,他拿出一个准备判刑的名单来。记得上面有梁芝祥、肖兆庚、贺云章,还有吴君玉、刘长荣、杨金声(察南政府的财政厅长)等,拟一律处死。”
德王看了说:“这件事情应由我全部负责,其他人员均是从犯,既然对我谅解,希望也宽恕他们。”
田中信一说:“既然你这样说,对于其中的蒙古人,可以从宽处理,”
于是德王提出:“贺云章、梁芝祥是蒙古人,肖兆庚虽不是蒙古人,但在蒙古工作多年,也等于蒙古人了。”
田中信一说:“这几个人究竟如何处理,俟和有关部门研究后,再告知你吧。”
过了几天,田中信一找到德王,说:“贺云章业已病死(据×××从日本宪兵队翻译探听,说是被用凉水灌死的),粱芝祥、肖兆庚二人从宽发落,各判徒刑八年,其他人员仍处死刑。”
德王回忆说:“我认为再提出要求也是无用,因此我就未再谈什么。日本军部就把吴君玉、刘长荣、杨金声等按‘通敌抗日罪名’执行枪决了。”
另据德王说:“事后,蒙古军总司令部顾问潘井少佐,曾向第九师师长包海明说,他曾参加过讨论处理这个案件的会议。田中信一参谋长主张对我和李守信不究,大桥雄熊政务参谋主张严办,经田中参谋长说明不究的理由是因为我俩是蒙疆的军政首脑,如果深究下去恐牵涉面广,影响太大。”
日本人的这一招很绝,估计是看过《三国演义》,学的曹操那一招。李守信说:“因为马汉三通过德王给‘蒙古军’团长和科长以上的军官差不多都发了委任状。日本人处理这个案件时,只把武钧玉一人枪决,对于其他跟马汉三有勾搭的人,搞了一个假装不知。这样使我部下许多人反而觉得很对不起日本人,把柄又被日本人抓在手中,越发不敢与不好意思轻举妄动了。所以后来‘蒙古军’的军官和日本人的关系,已经变成了‘认贼做父’,‘化敌为友’和平共处起来。”
事实上,日本人杀害的,远不止吴钧玉一人。
1940年7月24日,经日伪“军律会审法庭”宣判,伪“蒙古军”吴钩玉、阚毓华、李锦章等4人;察哈尔站站长杨金声、电台台长张世杰等2人;绥远站书记张抚之、电台台长张子文、外勤刘长荣、崔公睿,以及大同组组长张存仁等5人,合共11人被判处死刑,并于当日被枪决。
张季春回忆说:“随后我和另十五位同志都被判处徒刑,其中我被判十五年刑期为最重,即送张家口监狱服刑。在狱中先四年带脚镣,服苦役,其后除镣到工厂做工,直至三十四年抗战胜利。”
对此,乔家才说:“季春兄是察哈尔的大人物,张北县的望族,日本人对他客气三分,没有被杀害,只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他是抗日英推而兼察哈尔省的大绅士,在监牢里,受到坐牢和看牢的特别尊敬,身体虽然失去自由,精神上还不感受痛苦。”
在被捕人员中,大同组副组长赵维城没有等到“军法审判”已经就义,据与他同在狱中的张季春事后告诉乔家才说:“赵维城在张家口监牢里,有一天突然慷慨陈辞,痛骂日本军阀,然后撞墙而死。一个文弱书生,视死如归,死的这样壮烈。”
至此,在察绥两站的重要干部中,除华北区区区长马汉三、前任绥远站站长陈绎如以及刘建华外,其他人员全部“失事”。
“恶运”还在继续,察、绥、晋三省唇齿相依,察绥出事,不可能不延及山西。
前面说过,山西站的机构很大,在各重要地区都有潜伏组,其中多是临澧特训班刚刚毕业不久的学员,乔家才说:
“二十七年冬,临澧训练班结业,部分山西籍的同学奉命回山西工作。关清华任阳泉组组长,阳泉是正太铁路的中点,煤炭出产区。胡濬哲任忻县组组长,忻县在太原正北,旧为直隶州,是同蒲路经过的城市,古代军事上的重要关隘石岭关就在太原、忻州之间。张立钧任汾阳组组长,汾阳为晋西重镇,通往陕北必经之地。郝采莲回太原后,考入女师,以学生身份来掩护工作。岳玉珍和关清华是夫妇,没有到阳泉去,留在太原。做了女丨警丨察。”
1940年5月,太原独立组的交通员被捕,祸及太原组组长组长郭秀峰和书记张松涛,接着山西站几乎全站被破获。
首先被捕的就是山西站的交通员郝亚雄和他的女儿郝采莲。乔家才说:“五月十四日下午七点多钟,天色快要黑的时候,日本宪兵队到了郝亚雄家里,逮捕他和他的女儿郝采莲。郝亚雄的同信义杂货店同时也被日本宪兵队抄了,所有的店员一一被捕。”
乔家才说:“日本宪兵队看见郝亚雄体格魁梧,气度轩昂,又知道他曾经到过欧洲,不是一个平常人物,硬说他是蓝衣社的重要负责人,想从他身上压榨更多的资料,逮捕更多的人。自从二十九年五月十四日捉到宪兵队,对他就毫不放松,很看得起他,不到一个月,连续审问了十一次,每次总在五六小时以上,每次都要用刑逼供。郝亚雄被打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三次被打得死过去,经医生打针,才得苏醒过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骨气、能够硬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