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381)
刘戈青等从后门进入陈宅,路过厨房时,发现内室的保镖正与娘姨们调笑,当即将其制服,派人看守。
刘戈青、徐国琦冲进客厅,一眼看见陈箓,正在准备祭祖,徐不够冷静,抬手就是一枪,这下,刘戈青的“割头”计划就来不及实施了。“陈箓听见枪声,拿起一只椅垫遮住脸面和胸部。时机演变得非常迫促,刘戈青不敢怠慢,赶紧冲进客厅,给了陈箓两枪,眼看他倒下去椅垫掉在一旁。死了。”
刘戈青取出预先准备好的标语:“抗战必胜,建国必成”、“共除奸伪,永保华夏”等等,放在陈箓的尸首上。
这时,陈箓的儿子陈友涛听到动静,下楼来看个究竟,同时朝客厅里开枪,刘还击三枪,同时下令撤退。
乔家才说:“楼上的保镖们想封锁弄堂,由楼上向弄堂里射击。可是这些家伙非常怕死,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个个像只活乌龟,头缩回去,不敢伸出窗外。枪都打到对面,自然形成窗户下面一条死角,刘戈青几个人紧贴着陈箓住宅的墙边往外走,安全退出弄堂。四邻听到枪声,还以为陈宅除夕放爆竹呢。”
刘戈青回到家里,换了一身笔挺的西服,随即找了个舞厅去跳舞。乔家才说:“(刘戈青)找了一张人不注意的椅子坐下来。他叫舞厅的茶房说,从五点钟等到现在,连一位小姐都找不到。他同舞厅的人很熟,年除夕跳舞的人特别多,都以为他是五点钟来的,没有一个人怀疑。他这样做,为的是把他的时间证人做好。然后在舞厅跳了一整夜舞。”
等刘戈青出门时,已是大年初一,满大街的报童都在叫卖号外:“二十员保镖随身护卫,巨奸陈箓终登鬼箓”、“双枪将貌似韦陀,溅血花老贼送命”、“中咽喉一枪毕老命,美少年堪称神枪手”等等。
乔家才说:“在二十个保镖保护之下,大年除夕,大汉奸居然被抗日英雄杀死,上海的大小汉奸没有一个不吓得惊心动魄,魂不附体,真正收到杀一敞百的除奸效果。反过来看,爱国民众,人人称快,增加了他们抗战必胜的信心。大美晚报上把刺客形容成神枪手,因为有一粒子丨弹丨正好击中陈箓的咽喉。”
得到刺杀陈箓成功的消息,戴笠非常高兴,当即令刘戈青等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包括刘海山、张国卿在内,一起到香港接受嘉奖。
其时,陈华也在香港,她回忆说:“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第二天,报上登出消息,我问戴笠:这一次,中日之战会不会打起来?”
听了陈的话,戴笠“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不但会打起来,而且,一定是长期抗战”
陈华听了,“当时就做了决定”:“那我要走了,我想到香港!”
陈华说:“他一个电话打去香港,交代军统局香港站长刘方雄,帮我在弥敦道银洋台租好一幢房子。于是我就带着天鳞、华德两个孩子,搭乘轮船到香港定居。”
陈华回忆说:“民国二十八年阴历年初,我带着一儿一女,在香港定居。会会朋友,搓搓麻将。闲来无事带着一双儿女游山玩水,逛逛百货公司。远远离开大陆上的漫天烽火,偶然也给戴笠的军统局帮点小忙。但凡他手下的高级干部,经过香港,一定会到我的寓所来几趟。带来他一封封的亲笔信;其中多半是思念与问候,当然也难免有些机密大事嘱托。总而言之,在那一段逃难时期,我的生活,过的倒也是生平从所未有的轻松自在,欢欣愉快!”
这天,陈华访友归来,走到自家门口,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杨家姆妈!”
陈华回忆说:“回过头去一看,居然是当年我介绍给戴笠九个火车头之一。抗战以后,一直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干得有声有色,极获戴笠赏识与器重的小朋友刘戈青。他风尘仆仆,但却精神抖擞。”
陈华很高兴、也很诧异:“你几时到香港来的?”
刘戈青:“轮船刚到,我一下船就来看杨家姆妈了!”
陈华说:“男佣人闻声开门,刘戈青跟我一道走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定,广东娘姨来奉过了茶。我用眼色示意他们下去,刘戈青这才眉飞色舞,难抑兴奋之情的告诉我说:‘杨家姆妈!我现在有了身价了!’”
陈华问:“多少?”
刘说:“二十万大洋!”
陈大吃一惊,随即问:“东洋人肯出这么高的赏格,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刘说:“我杀了陈箓!”
陈华回忆说:“我当时就脱口而出,欢声大呼:干得好!”
陈华说:“陈箓一旦授首,不仅南京维新政府的组织势将更加困难与落后,同时必能使王克敏和他的北平群奸们以当头棒喝:让他们吓得魂飞魄散,怯于继续为虎作伥!”
陈箓被刺之后,日本军方悬赏十万大洋捉拿“凶手”,陈箓的儿子为报“杀父之仇”,在日本人的十万大洋之外,再加十万。因此,刘戈青说自己已经有了二十万大洋的“身价”。
陈华说:“小朋友立大功,我当然也颜面有光。招待刘戈青在我的港寓住下,自掏腰包,亲自陪他上街,买个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回来。邀集要好朋友,大宴小聚,畅游香港,只说给他接风,并未点破缘由。那几天刘戈青是兴高采烈,得意已极。尤其是戴笠接获他平安抵港的消息,立刻就打电报来对他备予赞扬,语多勖勉,更下令一次发给五万港币的犒赏。”
同事为刘戈青的安全计,戴笠令他暂时留在香港,不得再回上海。
刘戈青拿着“一厚迭红色港纸”,对陈华笑道:“杨家姆妈,以前跟老板工作,总是贴的比赚的多。只有这一回,算是发了笔小财。”
春风得意的刘戈青,与他的上司王天木恰成鲜明的对比。
王天木与刘戈青是前后脚到的香港,见到戴笠,结果两个老朋友之间闹个不欢而散。陈恭澍说:“只听说他们曾大吵一顿,结果免去了王天木上海区长之职,仍派回天津为‘直属员’,直接与戴先生联络,一切电信则交由‘天津区’代转。至于内情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直属员”即“直属情报员”,是指一些身份比较特殊的人员、或在某个阶段能发挥特殊作用的军统以外的人士,因不便于让他们接受军统各区、站的领导,遂规定直接由戴笠或其他的指定人员与之联系,并分派任务。
这样一来,“军统元老”王天木等于是给一撸到底,心中何得不怒。
据陈恭澍回忆,当他因刺汪失手、回到重庆、奉命代理“局本部第三处处长”期间,曾经看到一份王天木发来的电报,其中居然有“王八蛋”的字样,陈恭澍说:“这真是少见的事。”
陈恭澍说:“自此以后,王行踪飘忽,常往来于天津、上海、香港之间,究竟有些什么活动,是否系负有上级所赋予的秘密使命,那就无从得知了。”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因为,就在刘戈青刺杀陈箓的之后不久,一个由日本特务机关资助、由中国败类“担纲”的日伪特务机关,已经在上海建立起来,并于1939年3月1日正式“挂牌”运行,这就是后来臭名昭著的“七十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