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跟延安打交道,须“三分军事,七分政治”,要“比共产党还革命”、要抓好宣传发动工作(看来,胡没有白在西北待这么多年,对我党的政治工作还是多少有几分了解的)。而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只会骂娘”,不懂政治,要做好宣传工作,非熊向晖来不可。
这倒没错,“胡长官”还是有些眼力的,熊向晖本就是共产党员,搞思想发动,自是行家里手。
问题是熊早已到杭州去度蜜月,这个对胡来讲不是难题,他找到了保密局局长毛人凤(这时戴笠已经摔死,军统改组为保密局)。
顺便交代一句,戴与胡是莫逆之交,胡的夫人叶霞翟,就是戴手下的女特工(还有一说;叶本是戴的人,戴为笼络胡介绍给了他,看来"妻妾如衣服"这句话确实没错,兄弟嘛,换件衣服算什么)。为了提高叶的层次,戴还送叶霞翟到美国留学。
看来这哥俩一个毛病,都喜欢送人出国留学,还都是美国。挺重视教育。呵呵。
由于戴与胡的关系,胡在老军统的这些人当中也挺有面儿。帮“胡长官”找个把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据熊后来回忆,当时一个戴着黑眼镜,自称保密局的人在饭店里找到他,声称“接到毛人凤局长密电”,要将其送到南京见胡宗南。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可能有意外发生。
也是啊,"毛人凤局长"派人来找,还能指望有什么好事发生.
但他不露声色,只是对新婚的太太说“我要去南京,如五天之后不回来。请你珍重。”
谁也想不到,毛人凤还真是做了件罕见的好事----这么重要的军事情报,胡宗南居然会上赶着找人给人送去,而且找人找得还真准.
说到这儿,真是不得不服周恩来,不是一般人----这个"冷子"布的!
后来发生的事情人所共知----胡宗南“顺利”地拿下空城延安,并且在青化砭、羊马河、蟠龙同样"顺利"地连挨了彭大将军三记闷棍,这些中学课本上都有,不再赘述。
看《潜伏》谈“军统”(六)
要说的是后面的事。胡宗南被三记闷棍打得心灰意冷,原来吹嘘的三个月拿下延安也不好意思再提,自然也不再需要熊向晖留在身边。于是在1947年5月,熊向晖辞别胡宗南赴美留学。
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下面要说到熊向晖的暴露了。事情的发生,有些偶然。
1947年7月,保密局北平站电检科在夜间监听中发现某个没有登记的电台在发报(这就是余则成的工作,一般总部叫电讯处,各站叫电讯科或电检科),此后几天,北平站组织力量重点监听,他们把侦听设备装在车上,分几个路线侦听,一步步迫近,并初步拟定了几户重点怀疑的住宅。
接着,北平站将这一情况,通知了北平市警察局副局长白世维(这可是个重量级的人物,著名杀手,当年在六国饭店刺杀汉奸张敬尧,一战成名。后来娶了“贿选”总统曹锟的孙女。解放前赴台,还当选过“省议员”),白派人逐一进行侦察、排除后,认定了确切地点。
房主袁永熙,是北平市民政局的科长。
这事情可很难处理。因为——
袁永熙的太太陈琏,是陈布雷的女儿。
陈布雷何许人也?蒋介石的机要秘书、侍从室第二处主任,在旧中国,号称国民党“文胆”。
谁敢惹!
保密局北平站站长当时是黄天迈,他当然不敢做这个主,于是将案情向保密局本部汇报。
黄天迈不敢、毛人凤敢。
要知道毛人凤几乎帮戴笠看了一辈子的家,什么大案要案没见过,眼光自是比黄天迈毒辣。他马上意识到,共产党的秘密电台一定是在用陈琏这层关系,即利用陈布雷的社会地位和关系作为掩护。
当然,毛人凤也不会想到,这两口子——本就是中共地下党!
他当即派出保密局行动处处长叶翔之到北平坐镇指挥,务求必胜。
前文曾说过,搞行动工作要用专才,不会用余则成。大家会想了,这个叶翔之既然是行动处处长,那显然是专搞行动的了,没准还是个冷血杀手,专杀人的。
错!
任何事情都有例外,这个叶翔之,彻彻底底地是个文人,而且是手无缚鸡之力那种的。他能当上行动处处长,纯粹是机缘巧合。
据说当年军统改组为保密局,沈醉满拟这个行动处处长肯定跑不了是他的,结果任命发表,大跌眼睛,不但没当上行动处处长,连原来的总务处处长都给免了,最后发配到昆明去当云南站站长,气得要命。
看《潜伏》谈“军统”(七)
话说回来,叶翔之确是外行,但外行不等于饭桶。没吃过猪肉,见过的猪跑想必不会太少。
他首先派人秘密监控了袁永熙的住宅,并命令电检科昼夜监测,一旦有电台信号出现马上动手。
这一战,叶“外行”大获全胜!
当特务破门闯入时,报务员李政宣和他的太太、译电员张厚佩,报务员盂良玉和他的太太、译电员李毓萍正在埋头工作,收发报机、密码本都摆在桌上。
我们看反映战争年代的电影,都会知道,革命战士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一般来讲,要做的应该是交最后一次党费。
但对于一个特工来讲,如果他能够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或者说有这个时间的话,他要做什么?
一定是销毁密码,砸烂电台!
按:在秘密斗争的年代,如果是一个联络站的负责人落到敌人手中,如“秋掌柜”,并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并不一定掌握所有的秘密;
但是如果一个报务员叛变了,情况会严重得多,因为他掌握着上下联络的渠道;
如果单是一个报务员叛变了,也不是最坏的情况,因为他不一定有密码;
正如“秋掌柜”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就打破了敌人的梦想。
大家知道,为了保险起见,在秘密斗争中,有时对一个工作单位,要用几套密码。一般性机密,由报务员翻译;如果分工再细一些,另外还有译电员,即报务和翻译分开,各管一段,发报的翻译不了,会翻译的又不会发报,都是为了保证安全。
最顶级的机密,叫做“亲译”,即工作单位的第一负责人,他自己掌握一套密码。报务员把那张记着一组组数字或其他符号的纸交给他,让他自己去译电。“秋掌柜”这个工作单位的密码,就在他自己手中。
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安全。
至于剧中汤四毛用四角号码作为密码的那一段情节,应该是原来某个时期的密码或在传递一般信息时所用的密码,危害较小。
但这一次,敌人没有给我们留这个时间。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这一案的危害有多严重了吧。
报务员、译电员,而且还是两对夫妇,同时被捕。
收发报机、密码本同时被破获。
这是最坏的情况了。
真真的“人脏俱获”,想抵赖都找不着说辞。
潘汉年同志是我党优秀的地下工作者,他解放后遭遇令人唏嘘。但客观地说,潘汉年同志的确有错误,而且是一错再错。
会见敌方主要领导人,这是天大的事情!事前既未请示,尚属情有可原,毕竟地下工作,瞬息万变,允许变通处理。
但事后不主动汇报,而且隐瞒多少年,这就"罪"无可绾了。
“在白区工作的同志,解放后被排挤和打击”,这确是部分事实,而且对潘汉年同志的处理,在我们看来也确实是过于无情。但必须看到潘汉年的情况与其他同志无故挨整还不完全一样。即便没有“文革”,一旦这个问题被审查出来,对其性质的认定,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当然处理方式可能会人性化一些)。
因为这里涉及一个对组织的忠诚度的问题。
在这个前提下,义不容情。
有说什么军统还是中统都是废物一说从哪来的?
——无论军统,还是中统,都有废物,这很正常。正如我们每个人的单位中,都会有那种“吃嘛嘛香,干嘛嘛不成”的人一样。
但要说都是废物,就失之简单了。
在战争年代,任何一个出色的特务,都是绝顶的聪明,绝顶的优秀。
如果不是这样,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
死。
大家可以体会一下,余则成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换作你我这号的,能够坚持几天不暴露。还先别说为党工作,就给你一个任务----什么都不干,长期潜伏,你能不能完成?
和苏联人合作的第一天起,人家就在往他体内值入“木马”了
——恐怕也不完全是这样。别的特务机构另说,要打入军统内部,难度还是很大的,我目前想起来的,似乎只有“张露萍”一案。其他还有什么,大家补充一下。
至于其他机构,确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特别是四十年代的上海,复杂得紧,智商一般的人,估计没两下就得over。
所以我说当特务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看《潜伏》谈“军统”(八)
在地下工作中,最糟糕的,莫过于两口子同时被捕了,因为你要隐瞒的事情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分开一问,两下一碰,破绽立现.
另外,对方可以利用你人性上的弱点,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大家看过《红岩》吧,刚刚被捕时,甫志高相对还是比较坚强的。甫志高也不是天生的叛徒,没有人生来就为了当叛徒的。但当敌人以他的妻子要挟时,他的汗马上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