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托马斯·莫尔的事业吧,他另一本书,知名度那是相当的高:《乌托邦》(utopia),表述的是他的政治理想,或者说——执政理念。
《乌托邦》对基础农业、城市规划、官员责任、职业分工等等方面都有论述,其中“公有制”的设想,在16世纪煞是惊艳,从而成了“空想社会主义”的典范之作,尽管他自己未必想得到“社会主义”这个词,而且至死都是个忠诚的天主教徒。
至于莫尔“大法官”的工作,也不像现在,看起来倒像律师、仲裁、法官等等各种角色的混搭,用莫尔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经常忙于法律任务,或是辩护,或是审理,或是作为公断人进行裁决,或是以法官身份作出判断。”
此外,他是个死硬的天主教徒,对罗马教廷无比忠诚,拒绝承认【“亨利八世是英格兰天主教教会的最高领袖、地位仅次于上帝,安妮是他的妻子,他们的女儿伊丽莎白公主是他们的继承人”】——最后因为这点惹怒了亨八,被砍了。
综上所述大概可以看出:莫尔涉及的领域很宽泛,在行政、司法、宗教,各种领域都要去踩一脚——实际上,“立法”这种事,lordchancellor这个职位也要涉及的。
打个比方说的话,其实lordchancellor有点像扑克牌里的“小王”:啥花色的牌都能管,然而上面还有个“大鬼”拍着它。
莫尔之死颇有象征意义:“小王”都给拍死了,那方片j、黑桃10之类的角色,更拦不住亨八了:
1521年,白金汉公爵被处决;
1529年,红衣主教托马斯·沃尔西被捕,在押赴伦敦塔的路上病倒,没赶得上处决就丢了性命(另有一说是死于自杀);
1535年,和托马斯·莫尔一样,因为拒绝宣誓效忠亨八,被捉到伦敦塔里蹲着的罗切斯特主教约翰·费希尔(johnfisher,1469-1535),被教皇保罗三世任命为红衣主教——要说,这教皇真是猪脑子到家了,一边剥夺亨八“信仰守护者”的头衔,一边又给亨八的阶下囚升职,你这是帮人呢?还是帮人招恨呢?还能比这更猪队友吗?
结果一点都不奇怪:亨八拒绝红衣主教的衣冠送到英格兰,反而宣称要把费希尔的脑袋送去罗马戴红衣主教的帽子……1535年6月,费希尔被处死;
嗯,不要忘记被砍的还有两个“q”,王后:安妮·博林和凯瑟琳·霍华德,分别于1536年与1542年被斩;
被她们连带处死的,又有安妮的弟弟乔治·博林(georgeboleyn,1504-1536)、凯瑟琳的情人托马斯·卡尔佩珀(thomasculpepper,1514-1541)等等一群刀下鬼……
伴随着刽子手的刀起刀落,大批贵族或修士被判处流放、监禁、废黜。
罚没的财产充实了国王的金库;不计其数的小修道院被关闭,又使得大量土地被兼并,最后转移到国王手中。
这就是新教革命……呵呵……
一个现象可见“新教革命”的性质:只拍死了某个“小王”其人,却并未拍死“小王”其职——在英国,新教势力取得胜利、君主立宪制确立之后,lordchancellor一职仍然保持了很久,职责是【最高法院】的院长,也是【上议院】(贵族院)的议长,还兼任【内阁】的法务大臣,一般由首相提名,国王任命,并且有宗教身份要求:不得由天主教徒担任。
lordchancellor一直保留到2003年,被首相布莱尔(tonyblair)废除,最后一个lordchancellor于2006年离任,正式退出了历史舞台。
其实,“新教”身份连免死金牌都不是,两个被砍的王后以及被她们牵连的人,多半都是新教徒;在亨八夺权过程中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托马斯·克伦威尔(thomascromwell,1485-1540),一旦事情办坏,也难逃一死。
话说自从阿拉贡的凯瑟琳之后,亨八结婚只考虑新教徒,克里维斯的安妮(anneofcleves,1515-1557),是他与外国新教势力联盟的唯一尝试,但是效果很差。
失败的原因,通常说是亨八是看了小汉斯·荷尔拜因给安妮的画像之后就决定娶她,订婚之后才发现安妮的相貌远不及画像,然而已定的婚事无法取消,不得不违心地举行婚礼然后又婚约作废。
本帖前面也是用了这个说法,但是,如果严谨细致地审查史料,会发现事实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首先在正式结婚之前取消婚约这事,在当时屡见不鲜(本帖也讲了不少),所以,亨八尽管不情愿,却仍然捏着鼻子举行了婚礼,这一举动本身就说明,至少在举行婚礼的时候,亨八仍然认为这次婚姻有其重要意义。
毋庸置疑,国王婚姻的最重要意义就是政治联姻。
当时的欧洲,新教不成气候,除了英格兰这里闹得凶,另一个大本营是德国境内的马丁·路德们,但是亨八又曾经白纸黑字指名道姓地抨击路德,双方分歧大得很,不是一句话就能抹平的。
而安妮的爹,克里维斯公爵(johniii,dukeofcleves,1490-1538/39)对新教天主教都持不置可否的态度。这种态度和这地方的地理位置不无关系:地处德国边境,毗邻荷兰——荷兰也是新教比较热闹的地区,因此,克里维斯基本被新教徒包围,想完全忠于天主教也难。
而安妮的弟弟,爵位继承者威廉(williamiofcleves,williamvofjülich-berg,1516-1592),是个摆明了的新教徒。
所以,这种联姻还是值得努力的,至少,可以避免克里维斯与天主教的法兰西或西班牙或神罗结盟。
后面的事也不用多说了……当亨八发现这次婚姻并没什么卵用,也没能带来什么好处的时候,可不就把婚约给废了——横竖现在英格兰是新教,连去罗马提交申请都不用,自家大主教批一下就ok了。
婚约废除后,亨八和安妮的关系倒是还算和谐,亨八给了她相当优厚的待遇,并且称她是“国王亲爱的姊妹”(theking`sbelovedsister);画画的小汉斯也没被追究责任,依然被亨八重用,继续为王室画了不少画像;但是为这场婚事穿针引线的托马斯·克伦威尔却被亨八抓起来斩了。
亨八当然不傻……说好了的政治联姻,老子身都卖了,却没换来任何像样的政治好处,你小子是怎么谈判的?瞎折腾国王就叫“叛国”,懂嘛?不砍你砍谁?
当年亨八关闭修道院,兼并土地等等活儿,托马斯·克伦威尔没少经手——用脚想都知道,这种肥差,又没什么监督机制,这厮不雁过拔毛才叫有鬼。
所以他的另一个罪名是贪污——搂那么多有鬼用啊,还不是落得个被砍头而且没收财产的下场……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这《好了歌》,另一段是这样的:“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