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回高敖曹去丞相府,守门的人不放他进去,高敖曹二话不说拉弓射死了他,高欢知道后也没有怪罪。由于高敖曹在高欢与尔朱家族最关键的一场战役中挽救了整个战局,所以高欢默认高敖曹享有种种特权。
高欢再次攻打西魏,统领二十万兵马从壶口赶往蒲津,同时让高敖曹率领三万人马从河南出发。
由于关中地区发生严重饥荒,宇文泰所能动用的军队还不到一万人,他听说高欢将要渡过黄河,就带领部队回到关中,高敖曹趁机包围了恒农。
高欢的右长史薛琡对高欢说:“西魏连年饥荒,所以这次冒死来到陕州,想要获取仓库中的粮食。现在高敖曹已经包围了陕城,粮食无法再运出去,所以我们只要在各条道路上布置兵力,而不需和他们在旷野作战。待到麦子熟了的时候西魏的百姓自然会饿死,这样一来我们还愁元宝炬、宇文泰不投降吗?希望丞相你不要下令渡黄河。”
侯景也对高欢说:“我们眼下这一次出兵规模非常庞大,万一不能取得胜利就很难控制住局面了。不如分成两支部队相继前进,如果前面的部队得胜,后面的就全力支持;如果前面的部队失败,后面的就顶替它上去。”
但高欢显然还是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又犯了轻敌的毛病,没有听从属下的劝告,坚持从蒲津渡过了黄河。
宇文泰派遣使者告诫华州刺史王罴要小心应付高欢,王罴却充满信心,他对使者说:“有老罴我在道路中间挡着,狗獾(欢)哪里能够通过?”王罴这么自信不是没有理由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想从这过,留下人头来。
高欢到达冯翊城下以后,王罴大声喊道:“这座城就是我王罴的坟墓,生死都在这里。想要送死的就放马过来吧!”看到这种阵势高欢知道遇到玩命的了,高欢可不想陪他玩,泰山不压顽石,跟罴斗有失獾的身份。老罴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高欢渡过洛河在许原的西部安营扎寨。
宇文泰向各州征召兵马,可是他们都没能及时赶到。宇文泰想要发兵攻打高欢,但他手下的将领们都认为敌众我寡,无法战胜对方,请求等高欢再往西进时观察一下动向再作打算。宇文泰对手下们说:“高欢如果到了长安,那么我们的人心就会受到很大的干扰。现在他刚刚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我们刚好可以乘此机会出击。”宇文泰立即下令在渭河建造浮桥,又叫将士们准备三天的干粮,然后带着粮食骑着马轻装渡过渭河。
宇文泰抵达沙苑,离东魏的部队仅仅六十里路,各位将领都感到十分害怕,唯独宇文深摆出胜利的姿势,恨不得来个特写。宇文泰问他高兴个什么劲,宇文深回答说:“高欢镇守安抚河北一带很得人心,假如他凭借这一点守卫原有的疆土,我们倒很难对付他。但是眼下他率领一支孤军渡过黄河,对上次的失败耿耿于怀,不接受其他人的劝告坚持前来,只要一次交战即可击败。道理明明白白,为什么不高兴呢?希望丞相你让我作为使者去征调王罴的部队,让他们在高欢逃跑的路上进行拦截,不叫一个东魏人漏网。”
听完宇文深的话宇文泰大为满意,立即派达奚武前去侦察高欢的军情。达奚武带着三名骑兵穿上跟高欢的士兵一样的衣服,他们傍晚在距离敌营几百步的地方下了马,偷偷听到了对方军中的口令,然后就上马穿越对方的军营,看上去他们就像是在夜间执行警戒任务的人一样。他们发现有不守军规的士兵,往往上去抽打一顿。官大一级压死人,东魏的士兵有些本来对他们还有所怀疑,现在见他们胆敢动手打人反而不再怀疑了。“他们几个肯定是监军,得罪不起。”有时候人就这么贱。达奚武通过这种方式在详细了解了敌情之后就及时返回。
高欢知道宇文泰已经到来,指挥兵马准备与他交战。西魏的侦察骑兵报告说高欢的部队正在逼近,宇文泰马上召集各位将领一起商量对策。李弼说:“眼下敌众我寡,所以我们不能在平坦的地方布阵,此处以东十里有一个叫渭曲的地方,我们可以先占据那里等待高欢的到来。”
宇文泰根据李弼的意见在渭曲背靠河水的东西两面都布置了阵地,由李弼指挥右边的方阵,赵贵指挥左边的方阵,同时命令将士们持兵器隐蔽在芦苇丛中,约定听到鼓声响起之后再动手。
大约快到傍晚的时候,东魏的兵马来到了渭曲,都督斛律羌举对高欢说:“宇文泰把全国的部队差不多都带了出来,要和我们决一死战。这就好像一条疯狗一样,有时候也能咬人一口。渭曲这个地方芦苇丛深,烂泥淤积,无法用力。我们不如暂缓与他们相持,先秘密地分出精锐部队径直突袭长安,一旦他们的老窝被抄之后,宇文泰就可以不战而擒。”
高欢就问其他将领:“放火烧掉芦苇丛,你们看怎么样?”侯景大言不惭地说道:“我们应当活捉宇文泰,把他带到老百姓面前展示一番,让他游街示众,这样才能显示我们的神威。如果他宇文泰烧死在人群中,谁会相信他真的完了?”彭乐更是盛气凌人地请求出战,他说:“我们人多,敌军人少,一百人抓一个人,还有什么必要担心打败不了他们?”
彭乐战前还喝了点酒,这真是东魏美酒天天醉,喝坏了军纪喝坏了胃,喝得将士背靠背。
如果东魏真的放火烧芦苇丛,恐怕西魏的人马就要变成焦炭了。但是高欢也想“华丽地”打败宇文泰,就接受了侯景他们的意见。高欢轻敌的老毛病又犯了,看来骄兵必败。
东魏的士兵看到西魏军队的人数很少,都争先恐后地冲上前去,唯恐功劳被别人抢去,原来的队列瞬时乱哄哄地不成样子。就在双方的人马刚要交战的时候宇文泰敲响了战鼓,西魏埋伏的战士们都奋勇而起,于谨等人与东魏正面作战,李弼率领铁甲骑兵从侧面横向打击东魏军队。东魏军队的中间被切开分为两部分,首尾不能相顾,瞬间崩溃。
李弼的弟弟李檦虽然身材瘦小但却勇猛异常,他屡屡跃马冲入敌阵,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鞍甲之中,东魏士兵看见了他都叫道:“快避开这个小儿!”宇文泰感叹道:“男子汉只要有胆量和决心,何必非得要有八尺高的身躯呢!”
由于彭乐喝了不少酒,他带着酒劲闯入到西魏的军阵之中,西魏的士兵刺伤了他的腹部,彭乐的肠子都流了出来,但是他不愧是一员猛将,把肠子塞回腹中继续作战。看来喝酒这个可以有,现在酒精对彭乐起到了杀毒和镇痛的作用。
高欢准备收兵再战,派遣使者穿梭在各个军营之中清点官兵人数,可是四处都是空荡荡的,没有答应之声。使者只好回去向高欢报告说:“士兵都已经跑光,各处军营全空了!”高欢自从起兵以来从未遭受如此巨大的挫折,他不肯离去,想要继续交战。斛律金劝高欢说:“众人的心都已经离散,无法再利用,我们应该尽快返回河东。”高欢还是无法接受惨败的现实,坐在马上一动不动。斛律金当机立断,挥鞭抽打高欢的马,高欢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