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孝通的话还未说完,贺拔岳就握住他的手说:“你说得太对了。”薛孝通的话准确地分析了当时的形式,高欢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暂时奈何不了贺拔岳。于是贺拔岳胆子壮了起来,他客气地给高欢写了封信加以推辞,没有应召到京城接受任命。不是我不想去京城述职,实在是事情太多走不开,我一走关中就要乱,等什么时候局势稳定了我一定去。
高欢见贺拔岳不肯进京,也没有办法,现在还不是和贺拔岳翻脸的时候。高欢整装返回邺城,他先派士兵将大小尔朱后送出宫外,载回邺城。同时高欢又听说北魏任城王妃冯氏,城阳王妃李氏,青年守寡,都生得花容月貌,也不管她们愿不愿意,一并抢来带回邺城,反正美女总是多多益善,留着以后慢慢享用。不过高欢还是很厚道的,有夫之妇他绝对不染指,我贺六浑是好人!高欢回到邺城后将尔朱度律、尔朱天光送到洛阳杀掉了事。
这时元恭还被关在崇训寺里,元朗也从河阳到了洛阳。元修容不下他们,打算先除元恭,再杀元朗。元恭在寺中写诗一首:“朱门久可患,紫极非情玩,颠覆立可待,一年一易换,时运正如此,唯有修真观!”这首诗更加触发了元修的忌讳。元修派遣心腹逼令元恭服毒自尽,之后下诏大办丧事,用隆重的葬礼埋葬了元恭。过了没多久元朗也被元修鸩死,接下来元修又将元晔,元悦一并加害。
一连干掉三个“皇帝”和一个皇帝嫌疑人,元修实在也不是什么善茬。不过北魏的宗室有很多,杀了他们几个别人还可以立其他人为帝。更何况当时北魏的大患不在宗室,而在高欢这样的军阀,元修这么做意义并不大。
元修封高欢为天柱大将军,以前尔朱荣就是这个封号,高欢坚决推辞不接受。不知道元修是不是故意居心不良,希望高欢和尔朱荣有一样的下场。不过元修的性格倒是和元子攸很相似,是绝对不愿意受别人摆布的。
侍中高隆之本姓徐,因被姑父高氏养大所以改姓高氏,高欢认他为堂弟。高隆之就倚仗高欢的权势对北魏公卿们态度很是骄横,南阳王元宝炬看不惯,将他痛打了一顿,骂道:“你这个镇兵竟敢在我面前如此狂妄!”
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元修因为高欢的缘故不得不有所表示,他将元宝炬贬黜为骠骑大将军,让他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又重新任命他为太尉。
高欢决定将尔朱兆赶尽杀绝,率领十万人前去讨伐他。尔朱兆毫无斗志,抵挡不住,只能大肆抢掠了晋阳一番,然后向北逃奔老家秀容。晋阳四面有山为屏障,高欢认为这里易守难攻,于是在晋阳建立了大丞相府,自己住在那里。从此以后晋阳就成了高家的大本营。
尔朱兆到了秀容老家后分兵把守险要隘口,四出烧杀抢掠,他的部队从正规军变成了土匪。高欢打算玩死尔朱兆,扬言要继续出兵讨伐,但是他的军队每次都是溜达一圈后中途返回,这样几次下来尔朱兆紧绷的心就懈怠下来了。高欢这兔崽子每次都忽悠我,老子不上当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岁末年初。高欢估计尔朱兆可能要举行宴会,到时候必然疏于防范,派都督窦泰率领精锐骑兵飞速进军前去突袭,自己率领大军随后进发。
窦泰一天一夜急行军三百里,当他的军队出现在朱朱兆大本营时尔朱兆的人马正在摆宴,他们看到窦泰的军队从天而降,根本无从抵抗,只能撒腿就跑,基本上不是投降就是四处逃散了。
尔朱兆逃到荒山中,眼看无路可走,命令身边的人砍下自己的头颅向高欢投降,但他的手下都不忍心这么做。尔朱兆就杀掉自己所骑的白马,自己吊死在树上。相信尔朱兆在临死之前一定万分后悔当初放走了高欢。
高欢亲自来到尔朱兆自杀的地方,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面子工程还是要做足的,这样才能怀柔尔朱兆的部下。高欢从不做亏本买卖,慕容绍宗带着尔朱荣的妻儿以及尔朱兆剩余的人马向高欢投降。高欢认为慕容绍宗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所以对他加以厚待。慕容绍宗当初一直劝说尔朱兆对付高欢,高欢现在能够不计前嫌接纳他,确实有着非凡的的气度。
尔朱兆在秀容的时候近臣们都知道他大势已去,一个个都悄悄地向高欢写信表示投靠之意,唯独张亮没有与高欢联系。高欢对他很赞许,任命他为丞相府参军。
高欢也学着尔朱氏把女儿嫁给皇上,自己当了国丈。在中国似乎只有靠血缘绑起来的关系才可靠,但在帝王家却未必如此。元修娶了高欢的女儿后命令李元忠将彩礼送至高欢处,老朋友见面气氛自然分外友好。高欢与李元忠把酒言欢,这一次宴饮的感觉可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完全不同,当时高欢怀着前途未卜的忐忑,李元忠带着对尔朱家族的刻骨仇恨,而现在他们共同的敌人尔朱氏已经被消灭,所以他俩今天是真呀么真高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欢、李元忠谈起过去的往事,李元忠说道:“昔日你兴兵起义的时候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欢欢乐乐,近来却冷冷清清地没人来问候了。”高欢也喝高兴了,拉着李元忠的手笑着说:“当初就是这个人逼我起兵的。”李元忠对高欢开玩笑说:“如果不逼你,我会再找其他人举旗起兵的。”高欢回答说:“举义旗的人容易找,只是像你这样的人不好找。”李元忠说:“只因我这样的人难找,所以我就不走了。”说着他捋着高欢的胡须大笑。两个人都喝高了,就这么互相吹捧着。
高欢和李元忠一起在晋泽打猎,李元忠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受了重伤,高欢亲自对他加以照顾。这一年朝廷封李元忠为晋阳县伯,食邑五百户,不过后来由于小小过失李元忠丢掉了官职。李元忠淡于名利,又不把官位放在心上,因此其他大臣也不嫉妒李元忠,不久之后李元忠升任中书令。
后来李元忠任光州刺史,有一次州内发生灾荒,老百姓嗷嗷待哺,李元忠上表朝廷请求发粮赈灾。朝廷同意拨付一万石粮食,李元忠认为一万石平粮食均算来一家只能获得升斗而已,徒有赈灾的名义,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于是他拿出十五万石粮食进行赈济,事情完结后才上报朝廷。皇上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嘉奖了他,提升他为侍中。
李元忠虽身居要职,对日常杂事从不插手,只以声酒自娱,常常喝得大醉。他大小家事也是一点都不关心,家里的庭院之中种满了果树药材,亲戚朋友来访一定会留下来喝酒。李元忠经常拿着酒壶在家里附近转来转去,饮酒作乐,怡然自得。他常对身边的人说:“我的年纪大了,身体衰弱,久居显位是阻塞了朝廷的进贤之路。如果朝廷还想用我的话,最好把我安置在闲冗之位中,好让我静静地度过余生。”
孙腾和司马子如曾一同拜访过李元忠,只见他坐在庭院中的树底下,端着酒壶,家徒四壁,身无长物。李元忠对他们两人说:“不好意思,只能用粗糙的饭食招待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