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在成功施行反间计后得以独自面对尔朱兆一人,但此时的高欢依然畏惧尔朱兆军队的强大,他在尔朱家族手下效力多年,深知尔朱家族契胡士兵的战斗力非同一般。高欢对段韶说:“敌众我寡,我们该如何应对?”段韶是娄昭君姐夫段荣的儿子,段韶少年时善骑会射,有武将之才。虽然段韶是高欢的晚辈,但高欢对他很是器重,常安排他在自己的左右作为心腹看待。
段韶说:“得到众人的拼死效力才能称作军队人数众多,得到天下的人心归附才能称作军队实力强大。尔朱氏上弑天子,中间屠杀公卿百官,对下又凌虐百姓,将军以顺讨逆就如同以开水浇雪,尔朱氏有什么可怕的。”高欢对他说:“虽然如此,但我们以弱小的兵力对付强大的敌人,如果得不到上天保佑,恐怕很难成功。”段韶又说:“我听说弱小的一方能够打败强大的一方是因为弱小的一方是正义的,而强大的一方是不正义的。我还听说上天对任何人并无特别的偏爱,只辅佐保佑有德之人。现在尔朱氏外乱天下,内失英雄之心,有智之人不为其出谋划策,勇武之人不为其拼死战斗,他们已失去民心,天意又怎会不顺从于将军你呢!”自古英雄出少年,段韶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识实在是令人钦佩。后来高欢果然在广阿大破尔朱兆,俘获敌军五千余人。
高欢乘胜追击率军攻打邺城,刺史刘诞据城固守。高欢建造了土山分散对方的注意力,秘密地在邺城地下挖了地道,中间树起许多大木桩,然后放火将支撑地道顶部的柱子点火烧掉,城墙倒塌陷入地下。高欢趁机攻下了邺城,擒获了刘诞,他名下的元朗和文武百官搬到了邺城。
这时候高欢的好友刘贵也弃城前来归降,他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从尔朱氏跳槽到高氏门下。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人都有走窄了的时候,多个朋友多条路,高欢能有今天可多亏了这位老兄弟。
就在高欢节节胜利的时候,尔朱兆与尔朱世隆等人依然彼此相互猜疑。尔朱世隆焦急万分,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个都还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尔朱家族的内部矛盾不能放到以后再处理吗?大敌当前,现在最重要的是同仇敌忾。没办法,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尔朱世隆低声下气地派人带着厚礼求尔朱兆。只要你到洛阳来,一切大事都是你说了算,我们尔朱家族所有成员都紧紧围绕在以你为核心的周围。尔朱兆听了这些话这才高兴起来,和尔朱天光、尔朱度律等人立下了誓约,重新和好。但此时尔朱家族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高欢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
斛斯椿私下里对贺拔胜说:“如今天下之人都痛恨尔朱氏,而我们却还在为他们卖命,我看我们离死亡的日子也不远了,不如想办法对付尔朱氏。”贺拔胜说:“尔朱天光与尔朱兆各自占据一方,要想全部除掉他们很困难,如果不能一起全部除掉他们,将来一定会留下后患,这该怎么办呢?”斛斯椿得意地说:“我有办法,这不难做到。”
斛斯椿此人向来反复无常,想当初斛斯椿携带全家投奔尔朱荣,由于他性情乖巧,所以很得尔朱荣的欢心。朱荣被杀后梁国封元悦为魏王,派军队支援他,驻扎在边境上,斛斯椿便投奔元悦,元悦授给他尚书左仆射。后来尔朱兆带兵进入洛阳,元悦知道目的无法实现,便回到梁国。此时斛斯椿又背叛元悦,归附尔朱家族。现在他感到尔朱家族必败无疑,又准备再次叛变。
斛斯椿劝说尔朱世隆让尔朱天光到洛阳来共同讨伐高欢,但尔朱世隆多次征召尔朱天光,尔朱天光却不肯来。不是我不去请他,他不肯来我也没有办法,于是尔朱世隆便派斛斯椿亲自前往去邀请尔朱天光。斛斯椿对尔朱天光说:“高欢发动叛乱,尔朱家族中只有大王您才有能力平定啊,大王您怎么能够坐视自己的宗族遭受夷灭而不顾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尔朱天光被斛斯椿说动,准备率军向东出发,雍州刺史贺拔岳劝他说:“大王你们一家雄据三方,兵马强盛,高欢他们乃一群乌合之众,怎能与你们对抗。只要你们能够同心协力,必定可以无往而不胜。但是如果你们兄弟之间相互疑猜,那么连存身自保尚且不及,又怎能制服敌人呢。照我看来大王不如暂且镇守关中地区以稳固住自己的根本,然后派遣精锐部队与其他众人的部队会和,这样的话进可以战胜敌人,退可以保全自己。”这个计划倒是两全其美,可惜尔朱天光没有采纳贺拔岳的建议,他要拯救尔朱家族,尔朱家族没他不行。
尔朱天光从长安出发,尔朱兆从晋阳出发,尔朱度律从洛阳出发,尔朱仲远从东郡出发,几路人马都会聚于邺城,军队号称二十万,沿洹(huán)水两岸驻扎下来,准备与高欢交战。
高欢命封隆之镇守邺城,自己率军出城迎战尔朱家族,高敖曹率领乡里部曲三千人跟随。高敖曹豪侠为世人所知,不少英雄豪杰都前来投奔他,比如王桃汤,呼延族、东方老和刘桃棒等人,这些人后来也都官位显达。高欢对高敖曹说:“你所统率的都是汉兵,恐怕不足以成事,我打算拨给你一千多鲜卑兵,跟汉兵混杂在一起使用,你看怎么样?”高敖曹说:“我所率领的汉军已经训练了很长时间,前后几次作战并不比鲜卑兵弱。现在如果混杂起来彼此相处会不融洽,打了胜仗都要争功,打了败仗便会互相推罪于对方。我请求带领自己的汉军,不麻烦大王再来调配。”高敖曹的话很有管理学的道理,人数的多少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执行力的强弱才更为关键。
高欢的部队只有不满二千的骑兵和不满三万的步兵,与尔朱家族众寡悬殊。高欢在韩陵(河南省安阳市东北)布成了一个圆阵,将牛驴等牲畜用绳索连系起来堵塞了归路,这样有进无退,只有获胜才有活下来的可能,将士们个个都有拼死战斗的决心。
尔朱兆远远地望见高欢,责骂他不仁不义,背叛自己。高欢大声说道:“我原来与你同心协力是为了共同辅佐皇帝,现在皇帝何在?”尔朱兆说道:“孝庄帝冤杀了天柱大将军,我是为了报仇才杀死他。”高欢说道:“我过去曾经亲耳听到天柱大将军的阴谋,你当时就在门前站着,怎么能说天柱大将军不是反叛呢。况且君杀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又有什么仇可报?你我今日恩断义绝,不必多说。”
能文争就不需要武斗,废什么话,赶紧动手吧。战斗中高欢统帅中军,高敖曹统帅左军,高欢的堂叔高岳统帅右军。尔朱兆等人都围攻高欢,他们就是认准了高欢往死里打。高岳率五百名骑兵从正面冲击尔朱兆军,斛律金从后面打击尔朱兆军,一时间杀的难分难解。高欢虽然督众死战,但是敌势凶猛,逐渐招架不住,前队多被杀伤,形势非常危急。正在关键时刻,高敖曹率一千骑兵横击尔朱兆军,尔朱兆的部队受到强大的冲击,瞬间崩溃,士兵们四散逃命,贺拔胜在阵前向高欢投降。这一次要不是高敖曹及时挺身而出,高欢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