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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来看看清风山。清风山有三个头领,燕顺、王英、郑天寿。王英“原是车家出身,为因半路里见财起意,就势劫了客人,事发到官,越狱走了,上清风山,和燕顺占住此山,打家劫舍。”由此可见清风山的创始人是燕、王二人。后来郑天寿“因来清风山过,撞着王矮虎,和他斗了五六十合,不分胜败。因此燕顺见他好手段,留在山上,坐了第三把交椅。”从这段话我们可以看出,王英和郑天寿的功夫差不多。

再来看少华山。少华山的头领是三个人,“为头那个大王,唤作神机军师朱武,第二个唤做跳涧虎陈达,第三个唤做白花蛇杨春。”“小人等三个,累被官司逼迫,不得已上山落草”,可见,他们三人是共同上山为盗。这三个人以朱武为首,朱武并没有武功,只是头脑灵活,知识渊博,陈达和杨春才有武功。陈达和杨春的功夫怎么样呢?我们先来看陈达。陈达和史进交手,“一来一往,一上一下。一来一往,有如深水戏珠龙;一上一下,却似半岩争食虎。九纹龙忿怒,三尖刀只望顶门飞;跳涧虎生嗔,丈八矛不离心坎刺。好手中间逞好手,红心里面夺红心。”看上去陈达和史进有一拼,不过到最后,“史进、陈达两个斗了多时,史进卖个破绽”,轻轻松松就把陈达捉住了。事实上,史进和陈达斗了多时,不过是史进在逗陈达玩。史进和陈达的交手是史进的第一次实战,史进就此好好地把武艺施展了一番,陈达根本就不是史进的对手。那么杨春功夫如何?朱武的评价让人绝倒:“他尚自输了,你如何拚得他过?”可见杨春还不如陈达。

从这几个山头的领导人组成情况来看,当时的风俗只有一个:强强联合或弱弱联合。如果一座山有两个以上的领导人,那么他们的武功都差不许多。他们请其他人和自己一起做头领,其实是在给自己找个帮手。这个帮手不能比自己太差,太差了就起不到帮助作用;也不能比自己太强,太强了自己的位置就坐不稳。

王伦拒绝林冲上山,根本原因就是怕林冲取而代之:“我又没十分本事,杜迁、宋万武艺也只平常。如今不争添了这个人,他是京师禁军教头,必然好武艺。倘若被他识破我们手段,他须占强,我们如何迎敌?”所以,王伦百般刁难,不许林冲入伙。即使后来允许林冲入伙,林冲也并没有得到什么真正的好处。而林冲还算好的,在其他地方,如果后上山的人比原来的头领武功高强,往往会遭到自己人的暗算,被官府捉拿。这也就是张青告诉武松一定要上二龙山不能上其他山的原因。

那么到底有没有选错了山被官府捉住的情况呢?当然是有的,史进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史进家破之后先到了少华山上住了一段时间,再到渭州遇到鲁智深,再到延安府寻找王进,再到大名府、山东东平府等地转了一圈,最后回了少华山,做了一把手。然而却被官府抓住了。我们来仔细读一读原文。朱武说了这样一段话介绍史进:

小人等三个在此山寨,自从史大官人上山之后,好生兴旺。近日史大官人下山,因撞见一个画匠,原是北京大名府人氏,姓王,名义。因许下西岳华山金天圣帝庙内妆画影壁,前去还愿。因为带将一个女儿,名唤玉娇枝同行,却被本州贺太守——原是蔡太师门人,那厮为官贪滥,非理害民。一日,因来庙里行香,不想正见了玉娇枝有些颜色,累次着人来说,要娶他为妾。王义不从,太守将他女儿强夺了去为妾,又把王义刺配远恶军州。路经这里过,正撞见史大官人,告说这件事。史大官人把王义救在山上,将两个防送公人杀了,直去府里要刺贺太守;被人知觉,倒吃拿了,现监在牢里。又要聚起军马,扫荡山寨,我等正在这里无计可施!

朱武的这段话告诉我们,史进在少华山是一把手。为什么呢?如果史进不是一把手,少华山的兴旺便和史进无关。如同新上任的一把手说“我们的新班子成立以来”一样,所谓新班子其实就是新的一把手到来后的班子,如果是换了新副职,不论换多少人都不会组成“新班子”。史进是后上山的,却成了一把手,原来的三个人对他怎么样呢?我认为是阳奉阴违。史进为什么会被抓起来?并不是贺太守有多么厉害,也不是史进太傻太笨,根本原因是史进孤身一人深入险境。他为什么会一人个去呢?因为其他三个人不和他去。史进被抓后三个人也没有积极营救,而是在山寨里“无计可施”!是真的无计还是根本就不想施点什么?鲁智深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都是你这般慢性的人,以此送了俺史家兄弟。”鲁智深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史进是被人“送”进去的。

而且接下来的事又一次证明了孤胆英雄的悲剧:鲁智深因为其他人不配合而被抓。大家请想,鲁智深被抓是因为其他人不配合,难道史进被抓就不是吗?

朱武、陈达、杨春他们三人根本就不欢迎史进上山,这是史进被抓的最根本原因。

那位说了:“史进的家刚刚被烧的时候三人不是力请史进入伙吗?为什么隔一段时间就变了?”我认为,史进的家刚刚被烧的那工夫,朱武三人对史进有两种感情,一种是感激,一种是愧疚,他们力邀史进上山也是真心真意的。但是,人的心是会变化的,时间就是促使人心变化的最好的因素。史进过上一年再上少华山,朱武三人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那种感情。更重要的,史进再上少华山是因为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这和乘胜上山有着根本的不同。朱武他们第一次请史进上山是拜大哥,是朱武他们寻求保护伞,而史进后来主动上山则是被朱武他们收留,二者之间的差距何止万里?所以,史进上山后只是做了一个名义上的一把手,实际上他根本就指挥不动另外三人。这一点在他们上梁山后攻打芒砀山时就可以看出来。

芒砀山要打梁山,史进主动请战,除了交一份投名状之外,史进未必没有展示自己的领导能力的意思。但是事实上我们可以看出来,朱武三人根本就不把史进当回事。

“且说史进把少华山带来的人马摆开,史进全身披挂,骑一匹火炭赤马,当先出阵。”这里我们应该清楚,正常的程序是陈达或杨春出阵试探,史进最后出阵才对。史进为什么第一个出阵,估计就如同晁盖说的那样:“我不自去,谁肯向前?”人家宋江就不是这样,宋江每次总是在马上回头问一句:“哪位兄弟替我出战?”然后……

“当下两个步行下山,见了对阵史进、朱武、陈达、杨春四骑马在阵前,并不打话,小喽罗筛起锣来,两个好汉舞动团牌,齐上直滚入阵来。史进等拦当不住,后军先走,史进前军抵敌,朱武等中军呐喊,乱窜起来,正所谓人住马不住,杀得退走三四十里。”看完这一段文字,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陈达、杨春出工不出力,全是史进一人在打,整个队伍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根本不听号令。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朱武他们不服从史进的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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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索隐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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