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韩林儿与刘福通这两位著名的起义领袖,也逃不过朱元璋的手心。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从朱元璋把韩林儿与刘福通从安丰这座危城中救出来说起。那时的韩林儿由于军事上的屡战屡败,已经完全丧失了威信,受到朱元璋部队的轻视。例如朱元璋的得力谋士刘伯温就公开视韩林儿为乳臭未干的小儿,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内。
韩林儿屡遭白眼,自知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只能用封官晋爵的方式讨好朱元璋,封其为中书右丞相。元代的习惯是右比左尊,右丞相这个位置的意思就是“第一”丞相,是真正的位高权重之职。
可惜,韩林儿看错了人,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因为朱元璋虽然是红巾军出身,但他却从来不是虔诚的白莲教徒,过去,他需要借助北方红巾军的力量而不得不暂时隐藏自己的观点,现在,他发现韩林儿与刘福通已经是穷途末路的死老虎,失去了利用价值,便毫无顾忌地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要踢开韩林儿与刘福通这两块绊脚石自己干。
朱元璋虽然继续举起反元的旗帜,但他已经蜕变了,这种变化表现在他大量任用元朝旧官吏以及文人儒士,以儒家的“圣贤之道”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维护地主阶级在政治与经济上的利益,并成为地主阶级的代理人。他对白莲教的真实看法在1366年出兵攻打张士诚时发布的檄文中说得很清楚,他狠狠地咒骂红巾军:
“愚民误中妖术,不理解谒语的狂妄,错误相信弥勒佛是真实存在的,希望其治世而不再受苦,因而聚集为烧香之党,以汝、颖为根据地,蔓延河洛地区。妖言既然在世间流行,凶险的计谋遂得以实行,城郭遭到焚毁,土大夫遭到杀戮,荼毒生灵,悲惨万状。”
文中大力抨击白莲教徒的种种恶行,还公开点了弥勒佛的名,坚决否认“弥勒降世” 的说法。 这不难理解,朱元璋既然建立了稳固的根据地,设置了军政机构,各项管理已逐渐走上正轨,肯定不希望有人依样画葫芦在他的统治区内倡言“弥勒降世”,进行颠覆现政权的活动。
同年十二月,朱元璋派遣部将廖永安迎接韩林儿与刘福通到应天,当这行人马途经瓜步时,便出现了弑主的人间悲剧。廖永安毫不留情地将韩林儿与刘福通沉于水中溺死。事后,朱元璋把责任全部推在廖永安身上,企图置身事外,以免被政敌嘲讽为不忠不义,由于处理得当,政局显得波澜不惊,没有出现动荡不安。耐人寻味的是,廖永安干了龌龊事却并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在很长的时间内继续受到重用。
由于可见,同样是弑主篡位,朱元璋不露声色的手段比起陈友谅那种霸王硬上弓而不计后果的蛮干要高明得多了。
“小明王”韩林儿之死后,朱元璋便成为唯一有资格的继承北方红巾军未竞事业的人,在各路英雄眼中,他已是众望所归,只要他愿意,可以立即走上神坛,成为战神。
尽管朱元璋已经心仪儒家文化,用文人儒士那一套纲常理论治国。但他仍然争取白莲教徒,并隐约地以宗教领袖自居,这一点,很鲜明地反映在新建立的王朝的国号上。
朱元璋建立国家是在1368年,此前,他指挥麾下的虎狼之师,经过数载的南征北战,为江山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于1364年在鄱阳湖打死陈友谅,灭掉汉政权;其后又在1367年乘着席卷江浙灭掉张士诚之机挥师南下,于同年一举收降方国珍。在朱元璋收拾群雄的同时,元朝已是处于垂死状态,名将察罕贴木儿被手下叛将暗杀、孛罗贴木儿死于内讧,元军四分五裂,在北方内耗不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朱元璋在1367年十月组织了二十五万大军,以徐达为帅,北伐中原,目的是驱逐蒙古贵族统治者,全部恢复汉人江山。
在徐达北伐期间,朱元璋在南京正式称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成了明朝第一任皇帝,史称“明太祖”。
“大明”这个国号来源于白莲教起义时倡言的“明王出世”。朱元璋心目中的“明王”到底是佛教的弥勒佛与阿弥陀佛,还是明教的明使?这个问题历来充满争议。看来弥勒佛的可能性最小,因为朱元璋在出征张士诚时的檄文中已经抨击过弥勒佛了。这样一来,剩余的阿弥陀佛与明使这两者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
我国的明史专家吴晗支持“明王”是明使的观点。他认为“大明”这个国号出于波斯明教的经典《大小明王出世经》,所以朱元璋自命为明使,寓意随着新王朝的成立,将出现一个光明战胜黑暗的世界。然而,这种说法不能合理解释为什么明朝在立国之后就多次颁布律令禁止人民信奉明教。例如明政府曾经在洪武三年与洪武七年宣布禁绝的宗教组织“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教(即明教)”。
故此,后来出现了不同的意见,比较有影响的看法是当代明史学家杨讷提出的。他认为朱元璋将国号命名为“大明”,是以阿弥陀佛自居,具有带领臣民走向金光大道的意思,因为佛教的《大阿弥陀经》赞颂阿弥陀佛是比日月还要光明千百亿倍的“光明之王”,“其光明所照”,使天下“幽冥之处皆常大明”,经中既称赞阿弥陀佛为明王,又出现了“大明”这个关键词,便是有力的证据。朱元璋虽然公开禁止人民信仰弥勒佛、白莲教与明教,但没有人民信禁止传统的弥陀净土,因此,老百姓供奉阿弥陀佛是合法的。
专家的意见仅仅是提供参考,至于那种可能性更大则见仁见智。但不管怎样说,“大明”这个国号与宗教有关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朱元璋虽然继承了白莲教徒倡言的“明王出世”的口号,但他却不承认自己政权的法理性源于宋朝,他放弃汴梁,选择南京为首都已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他的目标是建立一个与宋朝不一样的新王朝。
可是,对于仍然坚持反元斗争的白莲教徒来说,韩林儿死后,朱元璋自然是“明王”最合适的继承人,跟着这位新的战神打天下,仍然有机会过上天堂般的生活。
八.让部分人先过上天堂一般的生活
朱元璋确实也想让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老部下享尽荣华富贵,同样,由于治国的需要,也放手在老百姓之中选拔一些贤能的人,提高待遇,让他们均沾雨露之恩。这样的政策是让一部分人首先过上天堂般的生活。
但是,朱元璋所欲营造的人间天堂与白莲教徒憧憬的人间天堂已有重大区别。 例如白莲教认为,弥勒出世时人间天堂就会出现 ,那时人类的寿命高达八万四千岁,仅仅这一点,在明朝建立后的现实社会中无论如何也办不到。难怪朱元璋会痛批弥勒佛信仰的荒诞不经、指责起义的白莲教徒是“误中妖术”。
那么,在朱元璋的眼中什么样的生活才算天堂般的生活呢?这位皇帝在一篇《拔儒僧入仕论》的文章中透露了自己对天堂与地狱的看法,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