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十七章 树倒猢狲散：太子一党的最后归宿（2）
2. 不是不算，时候未到
裴寂当然遭到了李世民的清算。不过，不是当时，而是在三年以后。
贞观元年（公元627年），李世民登基之初，不仅没有处罚裴寂，反而将他的封户增加至一千五百户。一年以后，李世民到南郊祭祀，让裴寂、长孙无忌二人和他一起乘坐金辂（音路）。身为臣子，能乘坐天子的金辂，这是莫大的荣耀。裴寂当然不肯了，坚决推辞。李世民却说：“你们二人为国家立下了大功。能和我同坐一车的，除了你们俩，还能有谁呢？于是，三人“遂同乘而归。”
如此看来，李世民对裴寂是格外开恩，不仅没有反攻倒算，反而还越发得恩宠重视。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证明：以上的恩宠殊遇不过是李世民给裴寂灌的迷魂汤而已。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小命难保。
贞观三年（公元629年），发生了一件趣事。事件的主人公是一个法号为法雅的和尚。这个法雅和尚是唐宫的宠儿，可以自由出入宫廷。但是，在这一年，大兴宫实施了改革，法雅不能再出入宫廷了。这让法雅很苦恼，很不满。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我看不见得。这一点从法雅后来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来：“法雅怨望，出妖言”。
祸从口出，李世民指令兵部尚书杜如晦审问法雅。不知为何，法雅却死咬裴寂。老裴虽然认识法雅这个人，但是并无来往，现在却是百口莫辩。于是，李世民大笔一挥，裴寂被免去一切官职，食邑也被削去了一半。
裴寂来求李世民，问能不能让他留居京师。李世民这下可逮着机会了，把裴寂从头数落到脚：“以你平庸的能力和微薄的功劳，本不可能有今天这么高的地位。只不过因为太上皇对你好，你才坐上了首辅之位。武德时期，政治法律方面的纰漏、谬误极多，官员作风松弛，施政紊乱，身为首辅的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还是看在当年旧情的份上，不对你处以极刑。让你回归故里，这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世民的这番话不仅说得重，而且很难听。我相信，裴寂听了这番话，肯定要少活十年。于是，裴寂只好回到老家蒲州。人生至此，裴寂也没有什么奢望了，只想着安安稳稳地渡过余生。
但是，人要是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缝。汾阳地区有一个名叫信行的精神病患者，胡言乱语，口出不逊。他常常对裴寂家的看门人说：“你们家裴公不是一般人，很有天分啊。”信行死后，裴寂的手下恭命就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裴寂。
裴寂一听，吓坏了，乖乖，这不是要我的命嘛。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很下三滥的规避方法：让恭命去把看门人杀掉，防止机密外泄。恭命表面答应，背地里却把看门人偷偷地放走了，叮嘱他要藏起来。
裴寂被蒙在了鼓里。他让恭命去封邑收租，恭命却把收到的百余万钱全都挥霍了。裴寂大怒，派人去抓恭命。恭命狗急跳墙，就把上面的事儿上告朝廷。
唐太宗李世民大怒，对亲信说：“裴寂犯下了四宗死罪：第一宗，位列三公，地位尊崇，居然与妖人法雅往来甚密；第二宗，事泄之后，居然心怀不满，说什么我朝拥有天下，全是他的功劳；第三宗，妖人说他有天分，他居然不敢上奏；第四宗，不仅不上奏，反而打算杀人灭口。就冲这四宗罪，杀他几百回都够了。但是，大家都建议将他流放。我只好听大家的了。”
于是，老裴就被李世民一脚踹到了静州。静州是什么地方呢？告诉大家，静州就是今天的广西支平。也就是说，李世民把一大把年纪的裴寂从北方的陕西流放到了南方的广西。连史官都觉得有些过分了，将这件事记载为“竟流静州”。注意这个“竟”字，耐人寻味啊！这一下，裴寂被彻底拍死了。谁要是让领导皱眉头，领导就让他大出血。
裴寂的点儿确实够背的，到了静州，偏偏又赶上当地的土著——山羌族造反。有人趁机在李世民面前搬弄是非，说山羌族造反的目的是打算挟持裴寂为主。人心真是险恶啊，这摆明了是要把裴寂整死啊。不过，这也说明，裴寂当权的时候，肯定也得罪过不少人。
这件事教育我们，当权之时对别人要尽量宽容一些，不要恃强凛弱。人生的事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看不透未来。保不准你今天往死里欺负的那个人，明天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为人处事，不要做得太绝，与人一条路，其实也是给自己一条路。
李世民就深谙此理。他听了那个人的话后，淡淡地说：“大唐和我们李家对裴寂有大恩，他一定不会那样做。”果然，不久之后就传来了裴寂率家僮平息山羌族变乱的消息。
又过了不久，李世民就把裴寂召回来了。是啊，他已经是黄土埋了半截子的人了，给点儿教训就可以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经过连番的折腾，裴寂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不久就死去了，享年六十岁，不算高寿。李世民追赠他为相州刺史、工部尚书、河东郡公。
别看你今天闹得欢，迟早有天要完蛋。
——小兵张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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