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发展篇之第十七章 刘黑闼事件：吹响进攻的号角 （23）

（二）

征召？报到？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哪里是到中央报到啊，分明是去阴曹地府挂名啊。

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呢？危难关头，范愿把众人召集在了一起，他语重心长地对众人说道：“王世充投降以后，他麾下的骁将杨公卿、单雄信等人被全家抄斩。我想，我们这些人到了长安，肯定也免不了要步他们的后尘啊。这十多年来，咱们兄弟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夏王爷造反，说实话，早就是在阎王的生死薄上挂名的人了。现在，别人把刀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了，我们不如再次团结起来，一起干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当年，夏王爷俘虏了李渊的弟弟李神通和女儿同安公主，他不仅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最后还把他们安然无恙地送回了李唐。可是如今，李唐抓到了夏王，居然就把他给残忍地杀害了。我们蒙受夏王爷的厚恩，如果不为他起兵报仇，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天下人呢？”（王世充以洛阳降，其下骁将公卿、单雄信之徒皆被夷灭，我辈若至长安，必无保全之理。且夏王往日擒获淮安王，全其性命，遣送还之。唐家今得夏王，即加杀害，我辈残命，若不起兵报仇，实亦耻见天下人物。）

他的这一席话，说得在场群雄无不动容。是啊，事实不就是这个样子嘛！尤其是最后的那句“若不起兵报仇，实亦耻见天下人物”，更是如一记重锤般重重地敲打着人们的心头。有拍桌子骂娘的，有摔盘砸碗的，有嚎啕大哭的……反正就是四个字儿：群情激愤。但是，常言说得好啊，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行。造反这件事情，既是个粗活儿，也是个精细活儿，总得有个领头的不是，那谁合适啊？

于是，众人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以刘氏为主吉”。大家一下子就想到了漳南的刘雅，于是就跑到漳南去拉拢刘雅。岂料，刘雅已经断了称雄天下的念头了，还说什么“天下已平，乐在丘园为农夫耳。起兵之事，非所愿也”。真是气死人了，众人一怒之下，把他给做了。

这该如何是好啊，还有没有姓刘的了？范愿二下子就想到了刘黑闼。他说：“汉东公刘黑闼果断勇敢、足智多谋，且为人十分宽容，在士兵当中很有威信。我很久以前就听说刘氏当王的说法。现在，我们要举大事，想要尽收夏王的老部下，非得有刘黑闼不可。”（汉东公黑闼果敢多奇略，宽仁容众，恩结士卒。今欲收夏王亡众，集大事，非其人莫可。）

刘黑闼可比刘雅爽快多了，为夏王报仇，中啊！

人活一口气，难得拼一回。众人说干就干。公元621年7月19日，也就是窦建德英勇就义后的第九天，刘黑闼、范愿等人“杀牛会众，举兵得百余人，袭破漳南县”，正式举兵反唐。

兵家有言，师直为壮，曲为老。刘黑闼的哀军一路势如破竹，袭漳南，下鄃县，破历亭，接连斩杀唐贝州刺史戴元祥、魏州刺史权威。原本偃旗息鼓的各路反唐势力趁机反弹，群起相应。一时间，山东、河北遍地烽火。

起初，老李满不在乎，觉得刘黑闼不过是疥癣之疾而已，杀他这样的小黑鸡根本就用不着牛刀。所以，他只派淮安王李神通和幽州总管罗艺组成联军攻击刘黑闼。

五万气势汹汹的唐军与刘黑闼的一万多人马会战于饶阳。唐军连营绵延近二十里，声势浩大，而刘黑闼军由于人少势孤，只能背靠着饶河大堤列阵。从场面上来看，这场即将展开的会战十分具有戏剧性——众寡悬殊。不过，最终的结果更富有戏剧性——以少胜多，李神通、罗艺望风而逃，薛万彻、薛万均被生擒活捉。虽然李神通名不副实，但是罗艺等三人可都是那时代极为杰出的将领。他们居然输了，这就说明刘黑闼比他们还要杰出。

老刘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先后击溃由定州总管李玄通、右屯卫大将军义安王李孝常和左武侯将军黎州总管李勣率领的三路唐军，顺利攻入洺州。他北连突厥、高开道，军威大振。兗州的徐圆朗也举兵响应。仅仅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刘黑闼就恢复了夏国的全部疆域。唐朝终于遇到了建国以来的最大危机。

武德五年（公元622年）正月，刘黑闼自称汉东王，定年号为天造，以洺州为国都，正式建立起了与李唐分庭抗礼的割据政权。他的中央领导班子成员，基本上都是大夏时期的文武百官。

08发展篇之第十七章 刘黑闼事件：吹响进攻的号角 （33）

（三）

数路唐军，一路败得比一路惨。刘黑闼迅速雄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长安，引起了朝野的强烈“地震”。

形势危急啊，由不得李渊父子不认真对待了。

不用说，在这种关键时刻，朝野上下都把目光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秦王李世民。舆论很快就把李世民推到了历史的潮头浪尖之上。让李世民带兵东征刘黑闼的呼声空前高涨。

太子李建成的心腹智囊中允王珪和太子洗马魏征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李世民屡立战功，声望日隆，已经隐隐地现出凌驾于太子之上的势头了。他在军界的根基日益深厚，放眼大唐一线将领，基本上都是李世民的人。这种情况是十分危险的。此次东征刘黑闼，战略意义远胜于武牢大战。李世民一旦取得胜利，他的威望就会给力到极点。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王珪、魏征着急，李建成比他们还要着急。眼见着李世民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从一个顶峰攀上另一个顶峰，功劳薄越积越厚，李建成的感觉真可谓是如坐针毡了。当然了，这种复杂的感觉也不能完全地被理解为“嫉妒”，它的最主要的化学成分还是“惧怕”。身为当朝太子，居然被一个亲王弟弟占尽了风头，换了谁都受不了。李建成迫切需要一场军事胜利来展示自己，他想要告诉李渊，告诉李世民，告诉全天下的人：我行，我可以。

在一个恰当的场合，找了一个恰当的时机，李建成委婉地向李渊提出了率军东征的请求。李渊回复的速度和简洁度让他瞠目结舌，就两字儿：不行。

李渊也并非存心要落李建成的面子，他也有自己的考虑。李世民征战多年，军事斗争经验丰富，他的军事能力更是有目共睹。而李建成呢，自打建国以后就没打过什么像模像样的大仗、硬仗、要仗，派他去，李渊到底是不放心。此时的刘黑闼已经成了大气候，远非一般的小蟊贼。关键时刻，李渊是不敢托大的。

面对危难的局势，李渊最终甩出了手中的唯一王牌——李世民。当然了，现在的他以为自己有且只有一张王牌。可是，在不久的将来，现实将无可辩驳地告诉他，其实他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一张不亚于李世民的王牌。

武德四年十二月，李世民率军东讨刘黑闼。消息传来，汉东军的将领们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们最为渴望的复仇对象——大夏国的掘墓人李世民送上门来了；忧的是，这位主儿偏偏还是当时出了名的一代战神李世民啊。

刘黑闼的反应大大出乎了李世民的意料，他直接在洺州与李世民展开决战。李世民，不要再绕了，就让我们一战定乾坤吧。

李世民大军抵达洺水，背靠河岸安营扎寨。同时，幽州都督罗艺也率军从幽州南下。李唐中央与地方两路大军对刘黑闼形成夹击之势。

李世民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会在洺水之岸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刘黑闼。唐军两路近十万人马，兵力数倍于汉东军，居然是连遭败绩，连大将行军总管罗士信都被人家给做掉了。这罗士信可是初唐时代的顶尖高手，连他都折在了刘黑闼的手下，战斗之激烈可见一斑。

就这样，你来我往，眨眼间，两个月过去了。刘黑闼首先坐不住了，他的粮饷保障很成问题，而李世民背后则有一个庞大的中央政府。虽然，李世民屡遭失败，但是他光靠耗就能耗死刘黑闼。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这日，刘黑闼在营中终于苦思出一计，他计划以小股部队伪装主力猛攻李勣大营，届时李世民必然会率军前来救援。等到那个时候，汉东军就集中兵力击杀李世民。这在兵法上就叫做擒贼先擒王。

李世民果然中计，被汉东军重重包围。关键时刻，又是尉迟敬德率领敢死队杀入重围，救出了李世民。望着李世民远去的背影，刘黑闼气得哇哇直叫。他知道，这样的机会以后都不可能再有了。

李世民死里逃生，回到大营之后，高挂免战牌。看来，正面决战是很难达到预期效果了，这个刘黑闼明显要比窦建德难缠得多。不愧是李世民，他很快就想到一个一举消灭汉东军的方法。

汉东军粮草将尽，刘黑闼只得率大军渡过洺水，与李世民一决雌雄。这场惨烈的战斗从中午一直延续到黄昏时分，直杀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辉。正在混战之际，只见滚滚大水突然涌来，两军尽被淹没。原来，李世民所想到的办法就是在洺水上游筑坝蓄水，等到两军激战正酣之际，便放水淹小黑（当然了，难免要牺牲一些自家的人马）。是役，汉东军阵亡一万余人，淹死近千人，刘黑闼只得率残部百人北走突厥。紧接着，李世民又顺手平了徐圆朗。

洺水大捷的消息传到了长安，朝野上下欢声雷动，李世民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李建成尝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掩饰不住那滚滚袭来的失落，他黯然地对魏征说：“这下子，山东平定了。”

“未必吧。”

李建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他忙问道：“此话怎讲？”

魏征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刘黑闼虽然兵败，但是他依然活着，汉东军的骨干人员大多也还活着。在不久的将来，他肯定还会卷土重来的。”

李建成默然无语，他也不知道魏征说的对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