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在晋阳起兵仪式上的一番鬼话迅速地传到了代王杨侑的耳中。
大家都是圈里人,谁不知道谁啊。李渊的惺惺作态骗骗普通臣民还可以,想骗杨侑,那可就含有强烈蔑视杨侑IQ的意味了。杨侑看到了李渊的檄文,既生气又好笑,气的是这家伙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现在居然造反了,造反也就罢了,居然还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好笑的是这个老家伙居然拿我们家的东西来送我,亏他想得出来。
事实确实是这么个事实,但是话还不能明说。怎么说人家杨侑也是出身于帝王之家,礼尚往来的道理还是懂得的。盛怒之下的代王杨侑也给自己这位“热心”的表爷爷准备了一份大礼。这份礼物比较特殊,礼品是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宋老生,礼品的接收地点是霍邑。
且说,义军一路西进,这一日抵达灵石县,在贾胡堡安营扎寨。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座古老的小城池——霍邑。许多人想当然地认为,这座小城将被迅速攻克。殊不知,这里将成为他们当中许多人人生的终点。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是韬略武功十分了得的宋老生和他骁勇彪悍的两万铁骑。
义军的挺进之势硬生生地被遏制住了。义军三万,隋军两万,义军进攻,隋军防守。双方基本上是势均力敌。几个回合下来,始终难分高下,战局陷于僵持。
偏在这时,天公也赶来凑热闹,大雨连绵不止。在城外驻扎的义军饱受雨水之苦。但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问题是由于道路湿滑,粮饷运不上来。义军也是义军他妈生的,眼看着马上要缺粮断饷了,军心开始浮动。
与此同时,军中流言四起。最大的一个流言是这样的:刘文静没有搞定突厥人,始毕可汗正策划着趁虚攻打晋阳。种种流言好似火上浇油,把个李渊急得像热锅上的小蚂蚁。
随着困难的日益增加,撤兵的念头也开始涌上李渊的心头。他觉得,再这么拖下去,就会造成进不能过霍邑、退不能回晋阳的危险局面,与其这样,还不如暂且退回晋阳,伺机而动。
不料,他的想法遭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哥俩儿的一致反对(注意,在许多史料当中,李建成反对的事实被隐去了)。哥俩认为,木已成舟,退回晋阳迟早都是死路一条,唯一的出路就是一路向前,背水一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两个娃儿的劝谏最终挽回了李渊的心意。
老谋深算的宋老生也看出了义军的软肋所在,所以干脆坚守不出,静待义军粮饷断绝。
雨一直下,气氛也不算融洽,在同片蓝天下,李渊渐渐感到军心在涣散。
眼看着悲惨的结局就要发生了。
就在这时,转机突然出现了——大雨居然停了。命运的天平终于向李渊父子倾斜了。就在当天夜里,一个更为高明的作战计划确定下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天色仍然尚显朦胧的时候,义军就沿着山间的小道,到达了霍邑城下。
霍邑城头的隋军看到从天而降的义军,赶忙去通报宋老生。此时的宋老生还在做着加官进爵的美梦呢!睡眼惺忪的宋老生听说义军来袭,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老宋赶紧穿好戎装,冲到城楼上查看军情。
宋老生探头这么一看,他立马乐了,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而后又神色如常了。难得他的表情可以在瞬间有这么多的变化啊!
宋老生乐,是因为在城下叫战的义军只有可怜巴巴的几十人。想想那份场景:浩瀚的旷野上只有李建成带着几十骑挑战,确实有够搞笑。
但紧接着,宋老生敏锐地感到:这可能是个圈套,这些义军很可能是诱饵。
想到这里,老宋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了,不管你耍什么花样,我只是坚守不出,等到你们的粮食吃光了,看我怎么拾掇你们。
义军天天来叫战骂城,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宋老生安坐在城楼上,喝着茶。可是,今天的义军不一样啊,不仅骂,而且骂得越来越过分。起初,老宋还可以忍受。但是,这些家伙八成以为老宋好欺负,骂得越来越过分,从宋老生本人骂到了宋老生N代之前的祖宗,又从宋老生N代之前的祖宗骂回到宋老生本人。
宋老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再也坐不下去了。他嗷嗷地叫着,带着两万精兵一股脑儿冲出霍邑,誓要把这股义军碎尸万段。
李建成一看宋老生怒了,赶紧带兵后撤。宋老生更是怒上加怒,你们骂爽了,居然还想跑,看我不把你们剁成肉酱。隋军对义军紧追不舍。
就在这时,老宋发现南面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义军。老宋乐了,好啊,来吧,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然后又出现了一个……就这样,义军像羊拉屎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南山上,瞬间就聚集成好大好大的一滩羊粪。
老宋傻眼了,终于从狂怒中清醒过来,糟了,中计了。他赶紧拨转马头往回撤。因为,在这时,谁是谁的肉酱——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发生了改变。
可惜啊,为时已晚,李世民带着义军主力从山坡上俯冲而下,隋军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宋老生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回到霍邑城下,却发现城头上飘扬的竟是义军的旗帜。
一失足成千古恨,只因为之前没有忍住一时之气,才有了现下城破兵败的惨果。宋老生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可惜历史已经不再给他悔改的机会了。因为,他连一句“妈呀”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唐将刘弘基砍掉了脑袋。
霍邑是关中外围唯一强固的防线,她的沦陷意味着李渊已经打开了通往关中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