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得失，在军事上也是一着要紧的棋子。南京素来有“襟三江而带五湖，包东吴而连北越”之说。南京是水路咽喉，扼长江、运河交汇要害。北可截断京师粮道饷道，等于切断血管。西可溯江而上攻城略地，等于打断双腿。

南京不仅物华天宝，而且地灵人杰。清初科举，上榜之人，半数出自江南，有“天下英才，半数尽出江南！”一说。人才库易主，人脉必受损伤。

可是，被天地会、白莲教和捻军折腾了上百年的清王朝，又被太平天国这三年倒腾得够呛。咸丰拆东墙补西墙地干了几年，剩下的家当也不多了。

咸丰除了着急，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兵力不够，国库空虚，兵无斗志，将无胆识，几个钦差，除了向荣，心思都放在琢磨如何制定保命方案上，哪里有“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的崇高觉悟？哪里有“精忠报国，杀敌安民”的本领？

此时的咸丰，完全没有了登基即位时的兴奋和激动，面对祖上传下的烂摊子到了自己手里变得更烂，咸丰帝除了长吁短叹，就只能与群君相对而哭，流下茫然而迷惘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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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建 都

四 定鼎金陵：虎踞龙盘今胜昔（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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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绝望中的咸丰，决定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南京的文武大员。拿工资就得干活，这是几千年来的规则，咸丰也只能指望这个已经不规则的游戏规则了。

事实上，南京围城里的一帮政府官员，比咸丰更加绝望。

太平军陆师先锋林李等部，于3月8日进抵南京城下的第二天，便据南门外雨花台报恩寺，架起大炮轰击。四天后，太平军水师大队来到下关江面七里洲，登陆合围了南京，并攻下与南京隔河相望的浦口。

驻守南门的江宁布政使祁宿藻，年龄偏大，有病在身，忧愤交加，呕血而死。堂堂巡抚竟然被吓死，这心理素质也太离谱？科举考试害死人，只考八股不注意综合素质提高，误人误国！

从理论上来讲，祁宿藻不该对南方的城防如此没有信心。清朝历任皇帝，都重视南方的防务，在城内驻扎八旗和绿营重兵，规模仅仅次于京师。

况且，南京城易守难攻，是块不大好啃的硬骨头。

南京有一个约定成俗的称呼——虎踞龙盘，据说是诸葛亮批语，是说城东的钟山（紫荆山）气势雄伟，如盘龙玻环绕；城西的石头城威武不凡，如猛虎蹲踞。诸葛亮当即赞叹：这是个建都的好场子！

南京城不但地势险要，而且池深城阔。全城周长96里，是武昌的三倍，用于防守的垛口，是武昌的七倍。全城共13门，东南西北按顺时针方向分别是：太平门、朝阳门、水西门、聚宝门、通济门、正阳门、汉西门、清凉门、定淮门、仪凤门、钟阜门、金川门、神策门。

城外高山要隘，城内十三门，外加半环南京西北的长江天险，组成严密的江防体系和城防体系，防守方将处于非常有利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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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建 都

四 定鼎金陵：虎踞龙盘今胜昔（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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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城太大了，也未必就一定是件好事。比如现在的南京，要想严密布防，不但需要强大的水师，光陆战守城部队，至少也得上万。

清军不但完全放弃了江防，城内的守军也少得可怜。大清八旗绿营虽然号称80万，但分散到23个省区，平均起来也就两三万人而已。当时江苏全省大约有绿营兵3万，八旗兵数千人，但能够调动的部队不足万人。

太平军占领武昌后，陆建瀛想方设法从全省抽调了4800人，带去上游3000，剩下1800人留在南京，加上城内3000八旗兵，能打仗的也就5000人左右。加上临时招募的百姓兵约万人，总兵力不足2万。临时兵遇到太平军，战斗力基本为零。

祁宿藻曾想通过保卫局（治安丨警丨察）来扩大兵力，可是保卫局的灯旗器材等治安工具，都被人偷了去，这样的队伍能上前线打仗？

临时兵能站在城墙上助威就不错了，所以陆建瀛赶在太平军到来之前，就把十三门统统封死，一防城内百姓惶恐出逃，二防太平军攻进城来。

驻扎在城外的江宁副都统霍隆武、江南提督福珠洪阿、徐州镇总兵陈三光，各带1000人驻守在城南制高点雨花台一带，准备阻击太平军的攻势。

陆建瀛只身归来后，用土袋封堵了13门。三将见城门一闭，害怕再无机会进城，立即退回城中，城外关隘，再无人守，拱手送给太平军作为攻城的现成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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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建 都

四 定鼎金陵：虎踞龙盘今胜昔（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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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建瀛还真能折腾，他一回来，杨文定跑了，三将跟着进城。陆建瀛当即表示，安庆很安全，告诫城中百姓不要逃跑，并且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带头逃跑，誓与城共存亡。

负责前卫的陆建瀛，变成守门员后，再无后路可退，终于说出了大义凛然的正义严辞。陆建瀛的到来，是祁宿藻的不幸，本来身心素质都不大乐观的他，愣是被陆建瀛活活气死。

抢在陆建瀛之前气歪祁宿藻的，还有邹鸣鹤，就是那个呆在桂林不肯出来的，已被革职的前任广西巡抚，此时被咸丰打发到南京。祁宿藻视其为守卫桂林的“功臣”，很想他把在桂林的经验迁移到南京保卫战，挽狂澜于既倒，救南京于旦夕。

邹鸣鹤心理素质比祁宿藻扎实多了，欣然领命办起了筹防局，也就是守城局。邹是个书呆子，每天呆在家里办公，签单拨银招兵，结果招的都是无业游民和二流子，手下一帮办事的，也趁机捞足了油水，然后抢在太平军到来之前溜之大吉。

祁宿藻一看白花花的银子被邹打了水漂，自己却无钱再行招兵，无名之火三丈腾起，便命令邹做搬运工工头，负责运送小石块到城楼上，等太平军来的时候做菜鸟级的手榴弹使。

邹鸣鹤决定再气气这位布政使，他命令搬运工运送大石头，省下的工钱塞进自己腰包。祁宿藻一看，这么大的石头，谁有这么大的力气掷下城去？气得无语。

跟陆建瀛比起来，邹鸣鹤的气人水平，只能算是班门弄斧。

最早杀到南京城下的李开芳，因为忙着战术侦察摸清敌情，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

陆建瀛和祥厚闻讯后大惊失色，登城督战，命令城南聚宝门清兵猛烈开炮，朝空地上打了一天，浪费了上千斤火药，除了给自己壮胆之外，没打死一个太平军。祁宿藻百般劝阻，陆建瀛死活不肯停炮。

随后，李开芳派出一支两三百人的小分队，杀进城南街区。祁宿藻扫墓的1000临时兵正好撞上，不得不胶战在一起。

临时兵头目见太平军人数不多，派人到指挥部请求增援。祁宿藻表示同意，可是陆建瀛不同意，觉得这有可能是太平军的诱攻，不能上当。

拒绝兵力支援的陆建瀛，决定进行炮火支援，命令城上炮群向战场开炮。

太平军久经战场，立即葡伏在地。新招的临时兵打的是处丨女丨战，直挺挺呆如木鸡，结果被陆建瀛的大炮打死五百人，剩下的全部一哄而散，谁会愚蠢到甘心做自家大炮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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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建 都

四 定鼎金陵：虎踞龙盘今胜昔（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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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陆建瀛清点战场，将乌龙战果上报朝廷，说自己消灭了上千名太平军。

随即，林凤祥率大队陆军前来与李开芳联合攻城。主攻方向是南门和北门，其他方向是骚扰性进攻。陆建瀛不管三七二十一，命令全城开炮，给自己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