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变卖国有资产(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十九集
北京那边暂时告一段落,重新说回浙江这边,高翰文坐着囚车去北京顶缸了,浙江这个烂摊子郑泌昌、何茂才还得接着收拾。为了给胡宗宪凑军费,郑、何二位大人一边拉着浙江严党的各位同志割肉放血搞众筹,一边对着各县的百姓强行摊派,要求各县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哪怕是受灾的淳安、建德两县,也得认捐点生丝意思意思,这就叫贼不走空。军费的事,郑泌昌、何茂才努努力,哪怕是竭泽而渔、杀鸡取卵好歹还能再对付个把月,真正棘手的是道长要的那五十万匹丝绸,当然道长也不是非要丝绸不可,能折成等值的现金是最好的,可问题是就算把浙江的地皮都刮干净了,郑泌昌也凑不出这笔钱来。活人自然不可能被尿给憋死,只要肯开动脑筋,大胆创新、勇于探索,办法总比困难多,这不,郑大人就把脑筋动到了沈一石那些固定资产上面,把沈老板这点遗产弄个资产包,再找几个有钱的大老板一接盘,这钱不就有了吗,所以说关键还是要解放思想。说干就干,郑泌昌、何茂才特地从胡宗宪的老家,安徽绩溪请了五位徽商大老板到杭州,专门谈接盘的事,这五位也不是一般的商人,据说都是和胡宗宪沾亲带故的亲谊,再腹黑一点把这五位看成胡宗宪的白手套似乎也说得通,毕竟胡公子的做派也是有目共睹的。胡宗宪曾对马宁远说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事坏就坏在这里。”,好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沈一石活着的时候胡总督没拿过他一分钱的好处,如今沈一石香消玉殒了,胡总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能靠着死人发回财,不要都不行,硬是往自己手里塞。
变卖沈一石家产这个事比较复杂,需要梳理一番,先聊聊沈一石的家产是怎么被变卖的,再聊聊为什么一定要卖给胡宗宪的亲谊。要想把变卖沈一石家产的事讲清楚,先要从这些财产的所有权上说起,前面分析过,表面上看沈一石是百分之百控股的企业法人,所有财产自然是挂在他个人名下,其实不然,沈一石充其量算是个用管理技术入股的职业经理人,每年象征性地分点红就打发了,按现在的说法,沈一石和道长之间是典型的代持关系,财产的所有权其实是归道长的。道长当初让严嵩去抄沈一石的家,是看在二十多年交情的份上,知道五十万匹丝绸的任务不好做,帮严嵩分分担子,道长只是想拉兄弟一把,慷慨解囊充一回大头,可没打算把小金库全给上交了。道长原计划是把沈老板家里的现金、粮食、丝绸这类流动资产捐出来,一部分当军费其余的补国库亏空,剩下的作坊、桑田、绸缎庄一类的固定资产都属于生产资料,这些摇钱树道长肯定是不会上缴国库的,每年还指望它们钱生钱呢。道长的这番心思,无论是严嵩还是浙江的各级官员都心知肚明,沈一石浴火重生的那个晚上,郑泌昌就对杨金水说过,“沈一石到底有多少家产,哪些应该是织造局的,哪些必须立刻抄没筹粮募兵,给胡部堂送去打仗的,我说的对朝廷负责,对织造局负责是这个意思。”郑大人这番话端的是切中肯綮,这就叫盗亦有道,平日里分点茶叶就算了,关键时刻钱可得分清楚,道长那边还等着物归原主呢。
站在道长的角度看,自己的钱无论是寄存在沈一石名下,还是暂时存放在国库里,无非就是个代持而已,这钱该是谁的还是谁的,拿回属于自己的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站在海老爷的角度看,不管是谁的钱,只要抄没进了国库,统统都是大明的钱,郑泌昌、何茂才勾结杨金水,私自把国有资产划拨到织造局名下加以变卖,往小了说这叫贱卖国有资产,薅大明的羊毛,往大了说这叫家国不分,悉天下而奉一人,大明迟早要完。世间许多事,在分对错之前,要先看清各自的立场,否则就是对牛弹琴,就如同看大明这部剧,如果站在官僚地主阶级的角度去看,你会发现这部剧里似乎没有纯粹意义上的坏人,你会为道长那一番临终遗言而陷入沉思,会为严嵩的黯然离去而感慨,会为吕芳、杨金水的逃出生天而庆幸,甚至会发现郑泌昌、何茂才这两位好基友耍宝的时候,其实也有可爱的一面。但如果你站在百姓的角度去看,你就会发现除了海瑞、王用汲,这部剧里似乎很难再找出几个好人了,一切都是暗无天日、毫无希望,唯有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也只有站在这个角度你才能真正体会到海瑞的可贵之处,哪怕他注定是个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