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24

案件发生后，整个长安城弥漫着一片恐怖的气氛。

文武百官在天没大亮之前都不敢离开家门，每次上朝时心情都比上坟还要沉重，步子更是比鸭子还要慢，而且还一步三回头，五步一颤抖，看到树影就以为有人影，看到游客就以为有刺客…

如此一来，等他们到朝堂的时候，时间往往已经很晚了，皇帝李纯只得坐在龙椅上苦等，可有时甚至等到日上十三竿，朝臣们依然无法到齐。

至于宰相出门，那更是如临大敌—当时朝中只剩下了张弘靖和韦贯之两位宰相（韦贯之原任尚书左丞，是李吉甫死后刚升迁为宰相的），李纯下令宰相无论去哪里都必须由金吾卫（负责宫中及京城巡查警戒的禁卫军）骑兵保护，而且这些金吾卫必须箭上弦，刀出鞘，时刻保持警备状态。

在加强保卫工作的同时，李纯当然也不会忘记缉拿凶手。

他下令由金吾卫和长安府、县两级衙门立即成立专案组，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破获此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没想到专案组还没开始行动，就收到了一封恐吓信：你们谁敢查，我就先干掉谁！

这下很多专案组成员都被震住了。

凶手连宰相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不少成员纷纷打起了退堂鼓，有请病假的，有请事假的，甚至还有请产假的…

即使留下的人也都只是混混日子而已，遇事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推，不能推就拖，不能拖就装糊涂，不能装糊涂就捣浆糊…

见案情毫无进展，兵部侍郎许孟容看不过去了。

他求见皇帝，流着眼泪对李纯说：宰相横尸路旁却抓不到凶手，这样的事自古未有，真是朝廷的奇耻大辱！希望陛下严令各部门务必尽早抓获凶手，并查明幕后主使！

李纯也很愤怒。

他立马拍案而起，当即下诏，要求各级衙门必须迅速展开大搜捕行动，否则严惩不贷！

这下办案人员只能行动起来了。

毕竟，公鸡就算再扑腾，也不可能比雄鹰飞得高；凶手就算再疯狂，也不可能有皇帝的能量大！

京城内外很快被搜了个底朝天，就连公卿贵族家中的夹墙、阁楼都没有放过。

可该干的工作都干了，该查的地方都查了，该盘问的人员都盘问了，凶手却依然杳无音讯。

就在查案工作陷入僵局之际，有人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成德进奏院（即成德镇设在京城的联络处）的几个下属近期行踪反常，有重大作案嫌疑！

很快，以张晏为首的八名成德进奏院工作人员被抓获归案。

李纯命京兆尹裴武、监察御史陈中师提审张晏等人。

一番审讯下来，张晏等人对刺杀武元衡、裴度之事供认不讳，并承认他们是受了成德节度使王承宗的指使。

得知结果后，李纯和大臣们总算松了口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终于落网了！

只有宰相张弘靖依然对此结论有些将信将疑：这个案子除了口供以外并没有其他确凿的证据，会不会有问题呢？会不会是屈打成招啊？

但李纯却依然坚持认为，这就是真相。

谁都知道，王承宗和武元衡有矛盾，前段时间他多次上表诋毁武元衡就是证据，他完全有指使手下刺杀武元衡的动机！

更何况，出了这样空前绝后的大案，他这个皇帝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给全体臣民一个交代，否则将会大大影响他和朝廷的威信！

一把雨伞，如果不能为别人遮风挡雨，谁会把它举在头上；一个皇帝，倘若不能为臣子主持公道，谁还会将他放在眼里！

因此，无论这是不是事实，它都必须是事实！不管王承宗是不是真的指使者，这口锅都必须扣在他的头上！

很快，在李纯从严从快的亲笔批示下，张晏及其同伙在长安闹市中被斩首示众。

之后，李纯又下诏公布王承宗的罪行，要求他主动入京投案，否则朝廷将会在一定的时候出兵讨伐—之所以要说是“一定的时候”，是因为当时正在对淮西大举用兵，朝廷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王承宗。

然而，不久后从东都洛阳却传来了一个令李纯大感意外的消息—凶手竟然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