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12

正如白居易之前所料的那样，参与讨伐的各级将领都对吐突承璀这个最高统帅极其不服气，都秉承着“你行你上”的吃瓜精神等着看吐突承璀的好戏，没一个有战意的。

吐突承璀倒是自信心爆棚，既然你们要看戏，老子就露一手给你们开开眼界！

可惜，这只是他想得美。

真正的结果是：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比五。

在吐突承璀的指挥下，一直以来装备最佳、待遇最优的神策军不仅几乎没打过一场胜仗，还白白损失了一员猛将—时任左神策大将军的郦定进。

郦定进勇冠三军，征讨西川时曾亲手活捉刘辟，在军中影响力极大，他一战死，讨伐军中本来就不高的军心自然更涣散了，本来就不咋样的战绩自然更难看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人们的耐心也在一点点地失去。

眼见战事越拖越久，耗用的军费越来越多，而进展却完全没有，朝中不少大臣都萌生了撤军的想法。

以直言敢谏著称的翰林学士白居易更是用极其激烈的语句写下一篇篇幅很长的奏疏，强烈要求皇帝立即停战。

李纯当然知道白居易的谏言不无道理，可这场仗是他拍板要打的，让吐突承璀出任主帅也是他顶住别人的压力执意作出的，现在让他就这样停战，那岂不是证明他之前的决策全都是错的？这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期盼能有奇迹发生。

只是，他等到的不是奇迹，而是一封让他极为不爽的奏折。

奏折是昭义节度使卢从史写的。

在这封奏折中，卢从史一方面极力推卸责任，指责除他以外的其余诸道军队与成德叛贼勾结，劝朝廷不要再继续进军；一方面又频频暗示，要皇帝擢升他为使相（中晚唐皇帝有时会给某些节度使加同平章事头衔，与宰相平级，号为使相，虽然并不行使宰相权力，却是节度使所能得到的最大荣誉）。

这让李纯忍不住大发雷霆。

什么使相不使相？

你小子到底识相不识相！

之所以他反应如此激烈，是因为这个卢从史不久前刚得到他的重用，他一直对此人寄予厚望，没想到这家伙不仅寸功未建，反而还好意思厚着脸皮邀赏！

卢从史几年前曾担任过昭义节度使，后来因为其父去世丁忧在家，赋闲了很久，前段时间他听说皇帝要对成德用兵，便通过吐突承璀向皇帝呈上了一份万言书，表达了自己坚决主战的态度，说他愿意为朝廷赴汤蹈火，讨平成德，语气非常豪迈，一会儿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成德终不还”，一会儿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王承宗活过三个月”…

李纯看得热血沸腾，当即龙心大悦，便马上让他官复原职，再次出任昭义节度使。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卢从史虽然嘴上吹得无所不能，真正上了战场却是那么无能！

吹嘘什么“不教王承宗活过三个月”，现在三个月早过去了，要想兑现他的承诺，除非有时光机穿越回去！

可想而知，李纯该有多么失望！

当然，失望之余，他对卢从史反映的问题也颇为重视—讨伐军中究竟有没有与成德勾结的内鬼呢？

李纯特意指派宰相裴垍负责调查此事。

正好当时卢从史派牙将王翊元入朝奏事，裴垍便专门召见了王翊元。

裴垍对王翊元做了一番耐心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先是好吃好喝招待，美酒美女俱全，其乐也融融；接着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其情也切切；之后又是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地讲了很多自己治国的理念和看法，其心也真真…

很快，王翊元就为裴垍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将其所了解的情况和盘托出。

原来，有问题的，不是别人，正是卢从史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