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九、南凉灭亡

南凉主秃发傉檀注定要成为一位悲剧性的人物。

想当初，乞伏乾归父子如丧家之犬，落难到南凉，当时秃发俱延就曾建议秃发利鹿孤将其迁往西方乙弗部之地，却遭到拒绝，后来，乞伏乾归果然逃奔后秦；后来，乞伏炽磐再次叛逃，被抓获以后，秃发利鹿孤决定杀死他，还是秃发傉檀将其从刀下解救出来，数年之后，乞伏炽磐最终还是逃往了后秦，秃发傉檀还将他的妻子送还，然而，世易时移，虽然在秃发利鹿孤末年，南凉国力极盛，但是到了秃发傉檀执政时期，尤其是在南凉占领姑臧以后，由于秃发傉檀接连惨败于北凉沮渠蒙逊，加之国内内讧、民变不断，南凉已经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西秦乞伏炽磐将要恩将仇报，即将把矛头对准这个曾经施予其父子大恩的人。

史书上说，秃发傉檀是个穷兵黩武的君主，这的确不假，反观近年来南凉与周边国家持续不断的争斗，即可得出这样的结论。然而，从这一系列的战争中，我们还可以得出，秃发傉檀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有些时候，对于军事斗争形势表现得过于盲目乐观，他往往因一言而改变主意，不过，此人尚有仁者之风，对于自己的错误还能够反躬自省，可是，虽然如此，过后又忘，在与沮渠蒙逊北凉不断的交手中，他一直不甘心失败，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图挽回自己的面子，却一再遭到惨败，最终让自己的国家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到义熙十年（公元414年），在南山之上出现五彩祥云，乞伏炽磐认为是一种吉兆，他说：“今年，我的王业将会成功！”于是，励兵秣马，时刻准备对南凉发起致命的一击。

而与秃发傉檀相反，北凉的沮渠蒙逊却从最初遭受西凉、南凉两面夹击的窘境中走出，越战越强，最终将南凉从姑臧城赶出，并两次包围乐都，在与秃发傉檀的数次交手中，沮渠蒙逊用兵如神，罕有败绩。义熙七年（公元411年）沮渠蒙逊第二次包围乐都，逼迫南凉议和以后，到了这一年的八月，他又挥师西上，率领轻装骑兵奔袭西凉的李暠。西凉李暠建立西凉以后，本以为凉州指日可定，将国都从敦煌迁往酒泉，以威逼北凉，但是，在与北凉的交战中，却一直处于下风，如今，北凉沮渠蒙逊又占领了姑臧，这让他更加郁闷。面对北凉的进攻，李暠对部下说：“兵法称，可不战而将敌人击败，就在于挫败敌人的锐气。沮渠蒙逊新近与我结盟，却背信弃义偷袭我国，我闭门不战，等到他锐气丧失以后，再攻击他们，可以全胜。”不久，沮渠蒙逊就因军粮吃完而撤军，李暠命令太子李歆率领七千骑兵追击，大败北凉军队，生擒北凉大将沮渠百年。在无法吃掉西凉的情况下，义熙八年（公元412年）十月，沮渠蒙逊将国都迁往姑臧，即河西王位，大赦境内，改元玄始，比照后凉吕光当年称三河王的规矩，设置百官，修缮宫殿，立其子沮渠政德为世子，加镇卫大将军、录尚书事。

咄咄逼人的沮渠蒙逊，让秃发傉檀如坐针毡，但是，他的臣下却并非全部都是忧国忧民。邯川（青海化隆县境）护军孟恺上书秃发傉檀称，镇南将军、湟河太守秃发文支酗酒废事，刚愎自用，秃发傉檀对伊力延说：“如今，国难当头，我所依靠的就是我这个弟弟，这该如何是好？”伊力延回答：“应当将其召来，教训教训，希望他能改过自新。”于是，秃发傉檀把弟弟叫来，责备他说：“两位兄长都已经去世，我继承大业以后来，国家却弄成这个样子，我如今已心如死灰，度日如年。我听说你却整日酗酒，不问政事，我年龄已老，你却还是这个样子，祖宗的大业将依靠谁啊！”秃发文支磕头谢罪。此时，西秦的乞伏炽磐已经将触角伸向乐都以南地区，邯川卫章等人阴谋刺杀孟恺，引来西秦军队。当地人郭越制止他们说：“孟大人宽以待人，有什么罪过，你们要杀死他！”于是，将他们的计划秘密报告给了孟恺，孟恺引诱卫章等人喝酒，在酒席上将其诛杀，牵连诛杀了四十多人。孟恺担心西秦军队前来，飞马向秃发文支报告，秃发文支派遣将军匹珍率军增援，西秦军队进抵邯川，听说南凉援军到来，只好撤离。

经过一年多的休整，义熙九年（公元413年）四月，秃发傉檀置西秦于不顾，再次率军北伐河西王沮渠蒙逊，沮渠蒙逊在若厚坞（大约在青海省西宁市以北），将南凉军队击败，北凉乘胜进击，又在若凉坞（疑在青海省乐都附近）再次将秃发傉檀打败，第三次包围了乐都，包围二十余天，没有攻下乐都。不过，在这次讨伐南凉之战中，南凉湟河（青海省化隆县）太守秃发文支、护军成宜侯投降了北凉，沮渠蒙逊任命秃发文支为镇东大将军、广武太守、振武侯，成宜侯为振威将军、湟川太守，并以殿中将军王建为湟河太守，并把当地五千户居民迁往姑臧。沮渠蒙逊为了庆贺这次胜利，专门下书称，秃发傉檀在姑臧东门坑杀数千百姓，罪行超过秦将白起长平坑杀赵国降卒，因为我每每想到百姓所遭受的苦难，所以才不避风尘，连年与敌角斗，如今，他的弟弟秃发文支追踪项伯归汉的故事，大义灭亲，归顺我国，从西平以南，南凉归降的城池比比皆是，只剩下秃发傉檀还困守乐都孤城，做困守之斗，但他的灭亡不久将要到来，届时，我将放马南山，刀枪入库，与民休息。打得秃发傉檀无力还手以后，沮渠蒙逊又率军西上苕藋（甘肃省张掖市东），派遣冠军将军伏恩率领一万骑兵，偷袭在居延海游牧的鲜卑卑和、乌啼两部，俘获了两千多户居民。在对外军事连连取胜的情况下，一件突发事件却差点要了沮渠蒙逊的性命。他在皇宫新台休息，一名叫王怀祖的宦官不知出于什么样的仇恨，向他发起突然袭击，但仅仅伤及他的脚部，沮渠蒙逊的妻子孟氏将王怀祖抓获，斩杀，并将其三族全部杀死。稍后，沮渠蒙逊再次南下讨伐南凉，秃发傉檀送上太尉秃发俱延作为人质，北凉军队这才撤离。

四面楚歌的南凉秃发傉檀一心想要咸鱼翻身，为了壮大国力，他将目光投向了在青海湖一带游牧部落——唾契汗部和乙弗部。这两个部落在南凉兴盛的时候，曾一度归顺南凉，如今，又都背叛了，秃发傉檀意欲通过掠夺两部，以度过难关。孟恺劝谏道：“国家连年收成不好，百姓饥饿疲惫，南面有西秦相逼，北方又有北凉压制，民不聊生。如今，大王远征，即使能够成功，也有很大的危险，倒不如对外与西秦结盟，互通贸易，对内抚慰附属部落，积攒力量，待机而动。”秃发傉檀不从，他对太子秃发虎台说：“如今我国连年粮食歉收，百姓困顿，因此，我决定率军西征，以解决目前的问题。沮渠蒙逊刚刚退军，不会马上到来，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乞伏炽磐。不过，乞伏炽磐兵少将寡，容易抵御，我不出一个月，即能率军返回，你要好生防守乐都。”于是，他率领七千人马偷袭乙弗部，大获全胜，缴获牲畜四十余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