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四、矛盾重重(2)
即便如此,谁都知道,孤立无援的洛阳,依然危机四伏。
那个一副大义凛然、故作镇定的王衍也随着司马越的大军东去了,皇帝,你是走还是留呢?
远在寿春的平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周馥也是心急如焚,他与手下长史吴思、司马殷识上书皇帝:“没有想到厄运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啊!戎狄交侵,首都危机。臣等私下与祖纳、裴宪、华谭、孙惠等三十人商量大计,大家都以为殷商首都就屡屡迁徙,周王也有迁往岐山之举,如今首都洛阳物资匮乏,不能久居;黄河以北地区萧条;关中地区险要贫瘠;宛都(南阳地区)应对乱民屡屡失败;江汉平原也局势动荡。目前最为安全的地方,还是东南最好。淮阳之地,北面有涂山的险阻,南边有霍山为依靠,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因此,春秋时候,楚国被秦国击败,就迁都到此。周围是徐州、下邳、东海国,这都是屏障。并且,此地漕运四通八达,不至于粮食匮乏。”然后,他提出:“臣谨选精卒三万,奉迎皇驾。传檄前北中郎将裴宪行使持节、监豫州诸军事、东中郎将,急行上路。荆、湘、江、扬四州各先运四年米租十五万斛,布绢各十四万匹,以供大驾。命令王浚、苟晞共平黄河以北,臣等全力以赴打通南路。”
周馥的奏表送到洛阳,司马越留守洛阳的亲信们立即就知道了,很快就报给了司马越。本来,周馥一直就看不惯司马越的专横跋扈,目无君上,每每以大义严厉斥责,司马越内心十分忌惮,今天,看到周馥竟然不经过“行台”,直接向皇帝报告,这让司马越勃然大怒,在司马越看来,如此大事你周馥绕开我司马越,明明没把我这个太傅放到眼里,而且,在你的奏表中,尼安排了王浚、苟晞和你自己的事情,唯独没我司马越的事儿,你以为你是可以调动全国兵力的太尉么!——要知道,如今晋帝国的太尉王衍仅仅是我司马越军中的一个军司而已!太傅是我司马越!
令司马越更为气愤的是:我司马越现今兵屯项县(河南省沈丘县),征兵于你周馥,你都不来,如今倒好,你一下子就生出了3万兵马!原来你是想给我来这一出啊!
当时,周馥只让淮南太守裴硕率兵先行,裴家与司马越是姻亲关系,司马越是玉人裴楷侄儿裴盾的妹夫,而这个裴硕恐怕也是司马越的人,裴硕知道周馥对司马越怀有二心,此时,就声称接到了司马越的命令,偷袭周馥。不过,周馥早有准备,一战下来,击败了裴硕,裴硕退保东城,向建业的司马睿求救。
司马睿当然是司马越一党,闻讯立即派遣扬威将军甘卓、建威将军郭逸率军进攻寿春的周馥。安丰太守孙惠也曾经在司马越手下做过军谘祭酒,此时也帅众响应,孙惠让手下谢摛做檄文。谢摛,曾是周馥的旧将。周馥见到檄文,流着眼泪说:“这必定是谢摛所作啊。” 谢摛听说后,羞愧万分,马上把檄文毁掉了。
双方相持十余日,周馥军溃败,周馥逃到项地,被新蔡王司马确(司马越弟司马腾庶子,司马腾被汲桑所杀以后,只剩下这一个儿子,被司马越任命为东中郎将、都督豫州诸军事)扣留,周馥忧愤发病而死。
那位指斥顾荣等人投靠陈敏的华谭,此时也在寿春。过去扬州刺史刘陶与华谭关系恶劣,曾把华谭投入寿阳狱;而周馥却和华谭关系很好,救了华谭一命。这次带兵讨伐周馥的甘卓曾经被东海王司马越通缉,司马越曾下令胆敢隐匿,诛杀。甘卓投奔华谭获免。等甘卓带兵前来,百姓四散奔逃,周馥想着华谭也随着众人跑了,可是,派人一看,谁知华谭更移近周馥的驻地。周馥感叹说:“吾曾经说过华谭华令思是藏洪臧子源一类的义士,果然如此。”
等到甘卓大军来到,甘卓先派人寻找华谭,问华谭:“华侯在那里?吾甘扬威的使者啊。”
华谭回答:“不知道。”
给使者二匹绢,把使者打发回去了。
使者回去复命,甘卓说:“这就是华侯啊。”
等再去找,华谭已经不见了踪影,过江,投靠了司马睿。
等到周馥死后,司马睿仍然对周馥耿耿于怀,一次,司马睿问华谭:“周馥何至于会谋反呢?”
华谭回答:“周馥虽然死去了,但是,天下还有敢于直言的义士。周馥看到寇贼猖獗,王威不振,因此,想建议迁都,来拯救国家。因为大员意见不同,才被讨伐。很快的,洛阳都沦陷了。如果听从了周馥的计划,也许不会那么快的灭亡。推究周馥的本意,看看实际情况,怎么能说人家要谋反呢!”
司马睿接着说:“周馥位为征镇一级的大员,握兵一方,朝廷征召,却不听命,国家危难却不拯救,这样说来,也是天下的罪人啊。”
华谭说:“是的。周馥在中朝做官,素来就有俊彦的美称;出任一方大员,的确有委任一方的重责,然而,他提出的高明计略却没有实现,周围的人也不团结,致使国家危亡而没有尽力扶持,理当与天下负有责任的人一同受到谴责。但是,说人家谋反,不是诬陷是什么!”
听了华谭的这一番话,司马睿才释然了。
后来,华谭为纪瞻所推荐,但是,因为华谭曾经严厉斥责过顾荣投靠陈敏的劣迹,而为顾荣怀恨在心,在东晋时期,一直受到排挤、压抑,而得不到升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