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主次不分。从整个战役发展来看,首倡起兵的是齐王司马冏,实力最强的却是成都王司马颖,基本上处于观望状态的是司马顒。因此,对于司马冏而言,是不成功便成仁,没有回旋的余地,因此,应该在其起事之初,就应只在京师留下少数留守部队,立刻带上太上皇司马衷和百官,集中京师的全部部队,昼夜兼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罄尽全力一举击败身在许昌的司马冏,同时,命令身在南阳的孟观和襄阳的孙旗带兵北上勤王。以帝国精锐的全部禁卫军加上新皇帝的亲征,再加上来自许昌南边孟观的牵制,在东南扬州的部队前来与司马冏会和以前击败司马冏,应该还是有可能的。虽然司马冏准备了一段时间,但是从司马冏的战绩来看,他的部队战斗力很弱,毕竟张泓所带的三股兵力总数才仅仅2万4千人,就把司马冏打得招架不住,如果以禁卫36军全上的话,司马伦胜利的把握很大。
如果诛杀了司马冏,那么,整个局势就会大变,司马颖将不敢渡过黄河,上策也许是暂时割据冀州;而司马顒则极有可能以言辞、官职将其拿下,等司马顒完全被争取过来以后,再征调关中精锐加入到中央军中,一年以内消灭司马颖和司马乂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敢于不要后方,坚决不管北路的司马颖和西路的司马顒,全力击败齐王司马冏,那么,整个战局也许还可以扭转。而实际的情况是:不仅司马伦不敢亲征,而且,还平均使用兵力,用3万8对司马颖的20万;用2万4对司马冏的部队(战斗中司马冏的兵力多少不知,但从其后他进洛阳时,是甲士几十万,不过,这几十万也许加上了司马颖的部分军队,张泓投降的部队、扬州的部队等)。结果使得战役先胜后败,南线张泓还顽强些,与司马冏形成僵持。
三是兵力分散。此点与上面大致相同,不同的是,在具体的兵力配置上,也过于分散,比如,南进的三支部队,加上后来的预备部队,本来人数都少,还采用梯次出击的战术。好在司马冏也不懂得各个击破的办法,要不不等司马颖胜利,司马冏也早把南线解决了。
另外,每支部队还各自为战,缺乏协调性,比如,南线战役之初,孙辅、徐建就擅自溃退,好在张泓控制全局的能力较强,使得战斗转危为安,北线,湨水之战也存在孙会擅自脱逃的情形。
一七五、齐王专权
齐王进京的时候,洛阳城内该杀的人都提前杀掉了,局势也已平稳。
从去年(300年)3月愍怀太子司马遹被杀,到今年(301年)4月司马伦被杀,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西晋王朝发生了太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让读书人感觉似乎经过了很多年似的:先是司马伦发动政变、杀掉贾南风;然后是司马伦猜忌淮南王司马允,夺司马允中领军兵权,导致司马允的强烈反击,结果被伏胤袭杀;接着是司马伦阴谋篡位,加九锡之礼,外放齐王司马冏;到300年年底的时候,益州刺史赵廞发动叛乱;过了新年,司马伦登基,废黜侄儿司马衷,表面上尊崇齐王司马冏和成都王司马颖,分别在将军号前加“大”,私下里却派遣亲信做二王的司马,管理二王国中的军队;还是在过了新年,益州赵廞被巴氐李特兄弟诛杀,益州刺史由原梁州刺史罗尚担任,益州渐趋平静;到了3月,齐王起义,经过近2个月的野战,终于战胜了司马伦的部队,诛杀了司马伦,让司马衷复辟。
短短2个月的野战,空前惨烈,这是西晋皇族内讧中的第一个高丨潮丨。
因为,此前的一系列政变,还仅仅局限于洛阳城内,即便是剑拔弩张,但是,死亡人数和影响毕竟还有限,而此次的性质却截然不同。宫廷中的政变引发了诸侯王与朝廷之间直接的军事冲突,并且以诸侯王的最终胜利而告终,中央皇权的威望第一次受到了敲骨吸髓式的沉重打击;神秘莫测的皇帝从至高无上的神坛被撕扯下人间。自此,谁都知道,只有实力才是一切。据《晋书赵王伦传》的记载:(此)“战所杀害仅十万人。”史书中的“仅”字似乎位置错误,也许应当为:仅战所杀害十万人。意思应该是:仅仅战斗中被杀死的士卒就达10万人。
司马衷把年号改为永宁,似乎就是祈求晋王室不再发生变乱了,这一年仿佛把司马衷投入到惊险刺激、跌宕起伏的过山车一样,即便作为千年以后的我等草民看起来就叫人心惊肉跳、目不暇给,可以想见作为当事人的晋惠帝是何等眩晕。短短的一年多一点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大喜大悲,相继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的老婆、自己的两个孙子、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叔爷爷,娶了新的老婆,从皇帝宝座上被拉下,又被重新推上,他看到了太多的人们在权力魔杖的驱使下自相残杀,走向灭亡。不过,他永远也不知道,这才仅仅是开始,命运似乎要一直折腾这个呆傻之人,让他在这辆过山车上继续疯狂地坐下去……
除了任命齐王司马冏为大司马以外,司马衷还任命弟弟司马颖为大将军,因为司马颖出力最大,无法表示,所以,也加九锡,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录尚书事,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任命堂叔河间王司马顒为侍中,太尉,加三锡;任命弟弟司马乂为抚军大将军,领左军将军——到7月的时候,又恢复长沙王的封号,升为开府、骠骑将军;晋封堂叔广陵公司马漼为淮陵王,领尚书,加侍中,晋封堂叔新野公司马歆为新野郡王,食邑2万户,使持节、都督荆州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还是恢复叔爷爷司马肜的太宰地位;恢复因司马允反击而被司马伦贬斥为宾徒王的司马晏原吴王的称号。齐王、成都王和河间王三府都设置下属官员40名,大部分都是武将,文官只是个摆设,因此,有人就看出,这战乱还将继续下去……
《晋书,秦王司马柬传》有段不起眼的记载:(司马柬)“以左将军居齐献王故府,甚贵宠,为天下所属目。” 说的是,在齐王司马攸死后,由于秦王司马柬深得司马炎的喜爱,而让司马柬住在齐王府邸,我们知道,齐王司马冏的老爸老齐王司马攸是在武帝咸宁4年283年去世的,而秦王是在晋惠帝元康元年291年去世的。从这段记载起码透露了两个信息:一是,齐王司马攸死后,小齐王司马冏并没有被允许继续居住在自己的家里,而是被打发到了封地或是另建了宅邸;二是齐王司马攸的齐王府应该是相当不错的府邸,因此,司马炎才把此府作为自己最钟爱的儿子的府邸。
如今的司马冏也许对于爸爸的死还记忆犹新,对老皇帝、自己的伯父司马炎不能不心存怨恨,今天,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了,他最先想到的是:搬回齐王府!回到自己生活过的熟悉的院落,这不仅仅是一种情感的宣泄,更多的是一种昭示,一种唤醒人们对那个近乎完人的老爸的记忆!
他不仅要搬回齐王府,而且还要让齐王府恢复昔日的辉煌。
于是,他开始了对齐王府进行大规模的整修扩建,向北,把紧邻的粮食市场拆迁,划归齐王府,向南,把前面的民房拆迁,修建大司马下属办公大楼,工程建设规模和司马衷的皇宫几乎相同;向西,凿穿千秋门(《太平御览》一百八十三引《洛阳故宫名》曰,洛阳有千秋门。《通鉴》晋太安元年《注》,千秋门,宫西门也。)旁边的宫墙,从齐王府直接连接皇宫大内的西阁。为的是便于控制皇帝,但是,凿穿宫墙的行为本身,这明显属于僭(音:见)越行为。除此以外,齐王的后庭设置钟鼓,前庭舞着八佾,齐王以为天下太平,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开始沉溺于酒色。
对于司马衷,司马冏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自己的老爸被司马衷的父亲逼死;自己的老妈贾荃和司马衷的老婆贾南风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是,势同水火,被贾南风逼死;自己还杀了司马衷的老婆贾南风(可以这么说);自己父母的死都与这个被自己重新推出来的傻男人有关,如果没有这个男人,也许,自己的老爸就是当今的皇帝,晋朝也是齐王的天下了,齐王和司马衷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也有太多欲理更乱的纠葛……
而自己之所以起兵勤王,似乎更多的因素并不在于多么看好自己的这个堂兄弟,而仅仅是把他作为一面幌子进行的一场绝地反击吧。
因此,在齐王司马冏立定脚跟以后,再也没有朝见过皇帝。以自己的亲信车骑将军何勖领中领军。封自己的部下或亲信葛旟(音:于)为牟平公,路秀小黄公,卫毅阴平公,刘真安乡公,韩泰封丘公,号曰“五公”,“委以心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