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说孙楚,孙楚,字子荆,山西太原人,和王浑儿子王济从小关系都很好。因为孙楚恃才傲物,年到40还没个一官半职,萌生隐居之念,对王济(王武子)说:“我找到了一个绝佳的隐居之地,可以枕流漱石。”本来枕石漱流是一个成语,意思是枕着石头休息,就着流水漱口,可是孙楚说的快了,给说翻个了。王济听罢哈哈大笑,揶揄道:“清水可以当枕头睡觉,石头可以当溪水漱口吗?”孙楚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要改也来不及了,他将错就错,即刻应声说:“我说的枕流就是用水洗耳朵,我说的漱石就是用石头来磨砺牙齿啊!”从此,枕流漱石成为一个新的典故。王济是并州的州大忠正,在郡里中正把品名给王济的时候,轮到孙楚,王济说:“此人不是你们能品的,我亲自来。”于是品题为:“天才英博,亮拔不群。”赞扬备至。孙楚的老婆死了,孙楚作哀悼诗让王济看,王济看后说:“我不知道文章是来源于感情,还是感情来源于文章,读罢以后,让人凄凉,增加了伉俪之情。”
王济本来是司马炎的宠臣,曾经一天,和孔恂、王恂、杨济一起在司马炎身边,司马炎得意地说“这一下子,我身边可以说是恂恂济济啦!” 后来,“恂恂济济”比喻人才汇集,宋代的诗人曾协的《谢翁子亨惠诗》就有:“为爱高门足凤麟,恂恂济济燕双亲”之句。王济总是大大咧咧的,他曾经和司马炎下围棋,精力集中的时候,不知不觉把脚丫子伸到棋盘下面,这时,孙皓也在一边看下棋,王济问孙皓说:“你怎么那么喜欢剥人脸?”孙皓讽刺王济说:“我看到那些个对君主无礼的,就剥。”因为王济苦谏不要赶走齐王而得罪了司马炎,再加上王济的堂哥王佑和王济关系不好,经常说王济的坏话,一次,司马炎对王济的姐夫和峤说,我想把王济叫来,好好地骂他一通,再给他加官进爵,你看怎么样?
和峤回答:王济这人英俊而又直爽,恐怕不会屈服。司马炎不听,还是把王济叫到宫中,狠狠地责骂了一通,司马炎骂舒服了,最后问王济说:你知不知道内疚?王济回答:每每想到“尺布斗粟”这个童谣,我都为陛下您感到羞耻。(《史记·淮南衡山列传》引民间歌: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王济还是在说齐王的事情。)他人可以使亲戚疏远(指司马炎),而我王济却不能使亲戚亲近(指自己和堂兄王佑),因此,我为陛下您感到内疚。说得司马炎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张口结舌。
王济比自己的老爸王浑还早死,死的时候,洛阳所有的名士都来吊丧,而孙楚一生只敬重王济,却最后一个到来,《世说新语》记载,他“临尸恸哭,宾客莫不垂涕”。哭毕,孙楚对着灵床说:“你经常喜欢揶揄我,让我学驴叫,今天我就为你好好地叫一回。”然后,俯下身子,模仿驴的样子,做出驴的叫声,学得惟妙惟肖,弄得吊丧的宾客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孙楚抬起头来,对所有的人恶狠狠地说:“(老天)竟然让你们这样的人活着,让这个人死啊!”——用驴鸣送葬的事,还有一次:那是在曹魏时期,建安七子之首的王粲在217年去世的时候,当时的曹丕还是世子,带着大家为王粲送葬,曹丕对大家说:“王粲生前喜欢听驴叫,我们大家各学一声驴叫为他送葬吧。”
于是,一片驴叫之声。
《名士传》中记载的王承,我个人认为还不能算做是中朝名士,他的爸爸王湛(王浑的弟弟,王济的叔叔,王济和王承是堂兄弟)倒可以算作是中朝名士,因为,根据《晋书卫玠传》记载:“于时中兴名士,唯王承及玠为当时第一云”,把王承和卫阶作为东晋中兴名士看待,被推许为东晋初年第一名士,在王导、卫玠、周顗、庾亮等名臣名士之上,,因此,王承王安期(王浑的侄子)的故事,我们留作以后再说。倒是他的爸爸王湛言行也有可观,后代的人称太原王家王湛这一支中,王湛最优。
开始的时候,王济看不起他这个叔叔,吃饭的时候,大家面前都有菜,就不给王湛面前放。王湛只是从容地让人把菜端来而已,没有任何不悦之色。有一次,王济去王湛家,看到王湛在看《周易》,很不以为然地问:“叔父还看这?”王济让王湛说说易理,王湛说的都是王济闻所未闻的道理,王济从来没把这个叔叔放在眼里,听过之后,肃然起敬,流连忘返,怅然若失,叹道:“家有名士,三十年而不知,这是我王济的罪过啊。”
王济有马癖,曾经看到一匹马迟迟不前,王济对马的主人说,这是因为马害怕把披在身上的挡泥布弄脏了。把布除去以后,马就踏泥而去,王济识马可见一斑。王济有一匹马最爱,王湛却说,“此马虽快,但是力薄不能坚持走长路。近见一匹督邮的马比这个好,只不过粮草喂的不到位而已。”王济把那匹拿来试养。王湛又说:“这马任重才能知道他的本领,在平路上比赛比不出来。”结果果然王济原来的那匹马不行。从此,王济对这个叔叔佩服有加。
司马炎曾经问王济,你那个傻子叔叔死没有?过去王济总是无话可说,后来,司马炎又问,王济理直气壮地说:“臣叔根本不傻。”司马炎问:“能和谁有一比?”王济回答:“在山涛以下,魏舒以上。”
王湛的儿子王蓝田王承,就是东晋第一名士,孙子也是王蓝田王述,就是《世说新语》里面说的那个和鸡蛋过不去的急性子,他继承了爸爸王承的蓝田侯的爵位,虽然都是蓝田侯,但是,书上一般把王承称作王安期,(王承,字安期),而把他的儿子王述,称为王蓝田,不要混淆啦,他们的事情,我们在东晋的时候再详细说。
而穷奢极欲的石崇呢?也决不象我们想象的那样是个只知道吃喝享乐的酒囊饭袋。
他在洛阳西北建了一个很大的庄园金谷园,在元康6年(297年)和欧阳建等人在此欢聚,石崇写下了著名的《金谷诗序》。《世说新语品藻》记载了全文,同为《世说新语》的企羡篇,记载东晋大名鼎鼎的王羲之听到人们把自己写的《兰亭集序》能和石崇写的《金谷诗序》媲美,把自己和石崇相比,自己脸上十分高兴。(“甚有欣色。”)当然,王羲之后来居上,《兰亭集序》不论从意境上或是情调上都比《金谷诗序》要高,诚如苏东坡的评论:“兰亭之会或以比金谷,而以逸少比季伦,逸少闻之甚喜。金谷之会皆望尘之友也;季伦之于逸少,如鸱鸢之于鸿鹄。”(见《东坡题跋,右军斫脍图》)
但是,石崇也不是一个只会斗富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