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你使用皇帝的用品,那可是有忤逆之心啊!是要杀头的。司法部门迅速介入,但是经过调查,证明任愷家中所用之物是齐长公主在魏国的时候,明帝赏赐的,根本与现在不沾边。
——其实,贾充何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亲自出马?只不过讨厌讨厌你罢了,也把你拉出来晒晒,也叫皇帝恶心恶心你。
但是,还是有明眼人在。
山涛长期从事组织人事工作,看看任愷在组织部门所选拔的人,都不错,山涛就向皇帝建议,任命任愷为河南尹,负责京师的全面工作。
可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在任愷任职期间,京师经常发生所谓偷盗案件,报案的人数比以往也猛增,而且这些案件都是那么蹊跷,长期抓不到罪犯。贾充们又开始诋毁任愷无能,促使司马炎罢免了任愷,任命他做一个负责宫廷安全事务的光禄勋。
可是,任愷的麻烦还没有完。
你负责皇帝的人身安全,最忌讳的是和朝中的其他大臣交往,这是规矩。可是,又有人控告任愷和一个叫刘友的人交往。刘友是什么呢?此人做过立进(今在何处不详,大约在洛阳附近)县令,因为侵夺民田,在263年被司隶校尉李憙弹劾,被处罚,以任愷今日的特殊身份竟然和这样一个罪犯交往,里面肯定有文章。(根据《资治通鉴》司马光的评述,似乎在263年刘友已经被诛杀,但是,从当年司马炎的诏书上看,并无诛杀刘友的痕迹,只是说让严加惩处;结合《晋书任愷传》的记载,刘友在当年应该未被诛杀,而是受到处罚,因此,司马光的评述应该是不确切的。)
事情被交到尚书省负责处理,这可是贾充的后园子啊。昔日的光禄勋,今天成了阶下囚。
但是任愷至死不承认。不过,正直的人到处都有,尚书杜友、廷尉刘良看不过,迟迟不下判。这杜友是什么人?《册府元龟》记载:杜友过去做廷尉的时候,赵王伦因为曾经让手下刘辑买工人居住的房子,将偷盗给皇帝做的御用裘服,大家都认为刘辑不用说了,该杀,至于赵王嘛,是皇亲,不能连坐,不算犯罪。杜友说,赵王也是和刘辑一样是犯罪。最后,在“刚正人”刘毅的支持下,司马炎采纳了杜友的意见,判决赵王伦也有罪,不过,因为其为皇亲,予以赦免。
明托硬抗,这显然是没事找抽。贾充们立即上奏司马炎把三个人一起罢免,废为平民。
从此,任愷彻底淡出晋朝核心层,经过接连不断的打击,任愷自己也心灰意冷,日日纵酒享乐,再也不可能咸鱼翻身,再也不能对贾充构成任何威胁了。
虽然以后,还是被司马炎安排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那只是象征性的安慰罢了,任愷再见到司马炎的时候,只是低着头哭泣,司马炎再三劝慰,任愷始终再也不发一言了。
从此,倒贾派灰飞烟灭,彻底失败。
事后,有人问和峤为什么不营救任愷呢?和裴楷同为王浑女婿的和峤说:元褒(任愷字)如北夏门,拉攞自欲坏,非一木所能支。(见《世说新语》)。意思是说,任愷受到打击以后,自己也不想再去和人争什么了,就象洛阳城北的北夏门一样,眼看着就要倾倒了,不是一根木头能支撑得了的啊!
这就是成语“一(独)木难支”的来历。
九十九、计杀刘猛
如今再探讨刘猛叛逃的原因,我想大约有以下几个方面吧:
一是,中央政府基于稳定的考虑,对匈奴部众,尤其是匈奴上层的控制逐步加强。从西汉末年呼韩斜单于投降以后,就被留在了中央政府,名义上还成为单于,但是位同列侯,朝廷按月发放工资;匈奴部众也和汉民一样,受州郡统一管理,只不过不用交租税。后来,随着部众人数的增加,中央政府意识到,这些人和汉民有一个根本的不同就在于,汉民的精神乃至实际领袖是皇帝,而匈奴的心中的领袖却是单于,而不是汉人的皇帝。继曹操把匈奴分为五部以后,晋武帝又在其中设置了3率、4率,进一步分化瓦解,并设置不隶属于州郡的护匈奴中郎将,剥夺了匈奴贵族在部众中的实际管理权。权力之争永远是一切争斗的根本原因,当这种剥权行动超出了被剥夺者所能承受的心理底线的时候,反抗在所难免。
二是,部分达官贵人对胡人的歧视、压迫,造成不满。基于不同民族的文明发展状况,高等的汉人自然而然地对文明程度较低,物质匮乏的胡人产生天然的歧视。当时,在内地的达官贵人经常派人到胡人集居区购买胡人奴婢,被购买来的胡人则从事一些很下贱的工作。比如,根据《三国志陈泰传》的记载,在陈泰担任护匈奴中郎将的时候,不少洛阳的显贵托人给陈泰送钱,托他购买奴婢。陈泰将所送之礼皆挂在墙上,从不打开。再比如,在以后江统的《徙戎论》里也说道:“士庶顽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这种普遍的歧视和压迫,也造成了民族之间的隔阂和对立,激化了民族矛盾。
三是,为了在匈奴各部建立威信。按照学者的研究,在当时中央政府分而治之策略的影响下,入塞的匈奴部众并不统一,但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大的系统:一是南匈奴,名义上的正统,在河内河东;二是居住于原部的即太原附近的匈奴老王的各部;三是再往北的并州屠各匈奴。对于刘猛的世系,后世学者还存在争议,不再赘述。可以说的是,刘猛的叛逃从一定程度上,也是为其他各部族树立一面旗帜,号召大家统一到他的麾下。
但是,从以后事态的发展来看,刘猛的如意算盘并未达到。原因不仅在于晋王朝反应迅速,而且在于其他部落并没有象他原先设想的那样,追随着他蜂拥而来,参加到反对晋朝的行动中来。相反的,对于刘猛反叛晋王朝的举动,即使在他自己的部族里也存在不同的声音。
这次平定刘猛的具体细节,都已经湮没在漫漫的历史长河里了。甚至是交战双方的主将身世、经过了多少次战斗、具体交战的地点等等,我们都感到迷茫。关于这次平叛,只是散见于《晋书,北狄传,胡奋传,武帝纪》等中。并且相互记载的内容还有些许的差别,不过,通过仔细的甄别,我们还是能够大致得出整个事件的脉络:
在得知刘猛叛逃以后,晋王朝迅速派遣饶骑将军路藩帅军前去征讨。路藩与刘猛所部进行了数次交战,并且取胜。为了稳妥期间,晋朝加派徐州刺史胡奋,任命他为监军、假节,顿军硜北(今为何处不详),作为路蕃的后继。
但是,胡奋此前仅为2000石的官员,且属于武将,晋朝最高层感觉有必要再派遣一个朝廷重臣做总监军,于是又派遣娄侯、尚书何桢为监军、持节,总统进讨事宜。何桢到任后认为,刘猛的军队凶悍善战,要采取绞杀战术,必须要调集大部队来,而且,旷日持久,虚耗民力。他感觉只能智取,不宜强攻。于是,何桢充分利用刘猛屡次失败,部众士气低迷,将领各怀异志的机会,利用反间计,成功说服刘猛的左部帅李恪,杀死刘猛率众投降。
史称:从此以后,匈奴震服,很多年都不敢反叛。
可惜,何桢这位重要人物正史竟然无传,唐代刘知己在《史通·内篇》也说这是史家的疏漏:“当三国异朝,两晋殊宅,若元则、仲景,时才重于许、洛;何桢、许询,文雅高于扬、豫。而陈寿《国志》、王隐《晋史》,广列诸传,而遗此不编。此亦网漏吞舟,过为迂阔者”。查阅《三国志》注引裴松之《文士传》,《事类赋》引《晋书》,《太平御览》引《何祯别传》、《唐六典》引《魏志》、《三国志·魏书·杜挚传》裴松之注引《庐江何氏家传》,胡三省注引《三十国春秋》和《艺文类聚》等书,我们大致可以知道何桢的简要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