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令史张静把自己的营帐移到了高一点比较干燥的地方——文人嘛,就是干净,讲究,司马懿知道了,立即下令将其斩首。
为什么司马懿不允许移营呢?千年以后,我无法理解他的做法。难道就让士兵们在水中站岗放哨,吃饭睡觉?你不是不知道关羽水淹七军,你想做第二个于禁?
思量下来,大约是显示一种决心?也许,压根就是司马懿的一步昏招。
答案可能在于:当时不仅单单是军营屯驻,更重要的是还在建筑长围,一旦离去,将前功尽弃?
公孙渊城内的人依仗着下雨,开始打开城门到城外砍伐树木,采集蔬菜,放牧牛羊。司马懿的手下请示是不是出兵把眼前晃动的城里人给抓起来。司马懿还是不同意。《资治通鉴》详细记载了司马懿与陈珪得谈话,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司马懿之所以这样的原因。军司马陈珪说:“从前,进攻上庸(湖北省竹山县西南田家坝)时,八路同时进发,日夜不息,十五天攻陷城池,杀了孟达。这一次我们跋涉的路程更远,却这么安闲,我实在想不通。”司马懿回答:“孟达守城的部队少,可是粮食却多得够吃一年,我们军队人数比他多四倍,粮食却不能支持一个月,用一月攻击一年,怎么能不速战速决!我们用四个人攻击一个人,就是我军死一半,只要能攻克,还是要去做,因此不顾死伤,那是跟粮食竞争。现在情形恰恰相反,敌人军队多,我们少;敌人粮少,我们粮多。何况大水泛滥,我们无法行动,就是想攻城,又怎么攻?自京师出发,我不担心被敌人攻击,只担心敌人逃走。现在,敌人粮食快要吃完,可是我们的包围圈还没有完成,如果掠夺他们的牛马,阻止他们砍柴放牧,势将逼他们逃走。战争是一种诡诈的行为,必须随机应变。敌人仗恃庞大的军力,又仗恃大雨不止,所以虽然饥困,不肯认输,我们要装作我们束手无策,这样才能让他们安心固守。贪图一点小利,使他们受到惊吓,弃城逃走,不是好的计谋。”
老谋深算吧。
大雨终于停止,司马懿把外围的包围圈完成以后,开始作灭国性攻击,高堆土山,挖掘地道,使用楼车监视城中动静,冲车撞击城墙。士卒用盾牌遮住头部,手执钩链,冒死攀登,日夜不停地猛烈攻击,城上的箭和投掷的石头密集如雨。
而此时,公孙渊窘困紧急,城中粮食已经吃光,开始了人吃人,将领杨祚等也出城投降。
挪到八月,燕王公孙渊派相国王建、最高监察长(御史大夫)柳甫,出城晋见司马懿,请求远征军暂时解围,稍向后退,公孙渊君臣当自己捆绑,出来投降。
司马懿可不傻。
他果断下令斩了王建、柳甫,然后开始义正词严地装糊涂,让人给公孙渊传话说:“我是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而这两个糊涂的家伙却打算教我解围后退,这是什么态度?对这两个传话错误的老糊涂,已经诛杀。你如果还有别的话要说,可派头脑清楚、年轻一点的来。”——司马懿的打算是:对于公孙渊的智囊,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公孙渊只得再派侍中卫演晋见,请求指定一个日期,愿送出人质。这次司马懿摊牌了:“军事对决,大致上有五种结局:能战就战,不能战就守,不能守就逃;其他两条路是:投降或死亡!公孙渊不肯自己捆绑投降,当然是决心死亡,不必送什么人质。”——对你说明白了,你要么死,要么降,就这,其实降也是死,只是降了,可能把你送到洛阳五花大绑的游行你n圈以后,再弄死。
公孙渊绝望了。《晋书》记载,有一颗长星,色白,有象小刺的光芒,从襄平的西南落到东北,坠进梁水。到8月23日,襄平陷落,公孙渊跟他的儿子公孙脩,在数百骑兵保护下,突围向东南逃走,曹魏远征军急行追击,在梁水(太子河,辽河支流)河边追及,斩公孙渊父子。据说公孙渊父子被杀死的地方正是星坠的地方。——对此司马光估计不相信,所以在《资治通鉴》上没说。
又是一颗彗星。真的吗?让人联想到五丈原上的那颗。
司马懿进入襄平,诛杀燕王国三公、部长级以下官员2000多,把15岁以上的男子(人吃人的幸存者,估计城内是全民皆兵了,亦兵亦民吧?)共7000余人全部杀掉,二者相加在万人以上,筑成“京观”(把尸首累积在一起,再用土累积在群尸之上,堆成高丘,称“京观”)——怎一个惨字了得!
也许是司马懿怨恨这些人没有象杨祚那样投降,但是,大屠杀,尤其是对失败者的大屠杀,到什么时候都叫人恶心。
司马懿的这次战役的成果不仅消灭了一个地方割据政权,而且还把公孙渊统治下的辽东郡、带方郡(朝鲜沙里院城)、乐浪郡(朝鲜平壤市)、玄菟郡(辽宁省沈阳市)等四个郡同时也全部收归了国家。
二十四、曹睿之死(1)
估计司马懿也没有开疆拓土的意思,整整经过了8、9个月的战争,司马懿对这里似乎也不十分感冒,核收户口4万,人口30万。对于来自中原的辽东居民,他下令可以随便回老家。
《晋书》总喜欢神神叨叨的,不过,下面的事情,就不是神神叨叨可以解释得了的了。
据司马懿自己说——只能是他自己事后说的,说:刚拿下襄平的时候,自己梦见曹睿头枕着自己的大腿,对司马懿说,看我的脸。据说,当时司马懿就有不祥之兆的感觉。但是,事实上,随着部队回师的司马懿并不知道在洛阳的曹睿已经于12月8日的时候得了重病,此时,司马懿正跟随着得胜归来的大军走到汲县(今河南卫辉),《晋书》上说的是白屋,我无法知道白屋的确切位置。
我们不知道曹睿年纪轻轻的究竟得了什么病?有人说按史书记载曹睿36岁死亡,就不可能是曹丕的儿子。没进行深入考证。由此联想到甄洛的被杀可能与曹睿不是曹丕亲儿子有关,继而一想,似乎这种说法也说不通,既然明知儿子不是你的,还让他继位?
为何下此杀手呢?又都是些陈年旧账,不提也罢。如今,反正是曹睿得了急病。
在这个时候,我们不得不说到两个人。很多年以后,当读史的人为司马懿夺权扼腕叹息的时候,也同时把鄙夷的眼光投向了这两个人,他们是中书监刘放和中书令孙资(两人相当于当时的宰相)。
刘放年轻的时候曾经说服自己的上司投降曹操,就一直在曹操身边服务,《三国志刘放传》记载他:善为书檄,三祖(曹操、曹丕、曹睿)招命有所招喻,多放所为;而孙资呢,曾经是贾逵(字梁道,魏国重臣兼忠臣,儿子贾充却和司马家一个鼻孔出气,贾充的女儿就是有名的臭婆娘贾南风)的同乡,贾逵力劝孙资出仕,曹操第一谋士荀彧一见之下,大为激赏,同时,孙资不念旧恶,为人宽厚。他们两个在曹操时代就是贴身秘书,深得曹操信任,到曹丕时候,曹丕也是十分喜欢,曹丕的时候创设了中书监一职,就叫刘放担任,安排孙资做中书令,同掌帝国核心机密;明帝时候,二人更是赢得明帝的欢心,两位历仕三朝,眷顾不减,可见为官、处事、文字写作和协调能力不同寻常。但是,估计也得罪了不少当朝权贵。这也难怪,也是一般秘书的通病:身在兵位,常为帅谋——出的一些主意必然会损害一个人的利益;自己只能忠诚于领导一人,难免有时有狐假虎威的嫌疑,即使你自己没有,别人也看着不顺眼;秘书本身不是一方大员,没有实力,一旦大树倒掉,你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