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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首的忧虑
当然,赫斯是英国间谍更可谓无稽之谈,希特勒不相信赫斯不忠于他。他对斯佩尔道出了心中的忧虑:“如果赫斯真到了英国,你想啊,他就在丘吉尔手心里了……赫斯有多糊涂啊,英国人会给他灌一种迷幻药,让他站在麦克风前,播送丘吉尔想播的玩意儿。”
施佩尔后来写道,“使元首更为担心的是,丘吉尔很可能利用此事大做文章。他们甚至可以向全世界宣称,赫斯带去了一份英德之间单独媾和的官方提议。这足以把整个轴心国体系搞得四分五裂。如果元首说赫斯并不是他派去的,这有谁会相信呢?”
意大利和日本政府会作何感想?将军们是否还会努力作战?最糟的是,赫斯真能保守住“巴巴罗萨”秘密吗?一想到这些,希特勒不寒而栗,气愤得几近晕倒。凯特尔元帅还发现,元首不停地在他书房内来回踱步,一个手指放在额头,口中咕哝着说,“赫斯一定是发疯了……我在这封信里认不出他了,那是另外一个人。他竟然不经商量就把德国的对外政策抓在自己手里;竟这样把第三帝国至于不可思议的地位。该死的傻瓜、蠢驴!”
希特勒虽然生气,但显然还没有到气糊涂的地步。在混乱中,希特勒还是很清醒地采取了行动。他命令里宾特洛甫给齐亚诺打电话,并命其随时待命前往罗马,向意大利人解释一切。但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意大利人根本就不相信里宾特洛甫的解释——齐亚诺宁愿相信小道消息,也不相信他说的。在当天的日记中,齐亚诺讽刺道:里宾特洛甫单调地重复着他的反英口号——真是一个“德国头号鹦鹉。”
为了防止因为赫斯出走而产生的权利真空,那天上午,元首命令从前副元首办公室改名为“党务办公室”,隶属于他本人。党的组织部长罗伯特·莱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要求接管赫斯的职责。按照组织原则,他的建议无疑是正当的。但希特勒驳回了这个请求,而是派遣性格更加阴险的马丁·鲍曼来领导党内一切事务。
熟识鲍曼的人都意识到,这个装模作样的胖子的机遇终于来了。“这个骗子!一个靠熏香肠为食的素食主义者!”人们在背后这样称呼这位办公室主任。因为鲍曼总是在希特勒面前炫耀他的素食菜谱,以博得元首欢心,然后再回到家里大吃油腻的熏香肠。这种人居然能博得元首信任,人们感到不可思议。
据希特勒副官冯·贝洛回忆,希特勒曾多次提到,他希望赫斯能够摔死,最好的结局是尸骨无存,消失得无影无踪。届时,他便可以很方便地向人民解释一切。
那天晚些时候,在德国空军总监乌德特将军的陪同下,戈林来到了萨尔茨山。一见乌德特,希特勒张口便问,赫斯开着ME110飞机能到英国吗?
乌德特将军对此作出了肯定的答复。“飞不到的,”他说,“北海正刮着侧风,ME110轰炸机无法支撑这么远的航程。”戈林点头称是,他保证,飞不到,肯定飞不到的。
元首喃喃地说:“真希望他掉进大海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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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还活着
一直到5月12日夜晚,戈培尔博士才赶到了萨尔茨山。他可不像戈林那样心宽体胖,大大咧咧。作为宣传部长的他,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其愤怒程度不亚于希特勒。戈培尔在当天的日记中感慨道:“怎样的一个世界奇观啊!一个紧挨在元首后面的精神错乱的二把手。”
当戈培尔读到赫斯留下的那封信时,气得更是浑身颤抖。他在谈到赫斯策划通过汉米尔顿公爵来说服丘吉尔接受和平条款时说,“他(指赫斯)愚蠢得一塌糊涂,简直和小学生一样一知半解。”丘吉尔是什么人!他会接受和平条款?天方夜谭!戈培尔断言,如若赫斯没死,“他将很不幸地被丘吉尔立即抓起来。”
怎么办?德国政府如何向自己的人民和全世界解释这一尴尬的事情?由于赫斯出走已经超过了48小时,生死未卜。戈培尔建议,无论如何也要抢在英国前头,率先公布这一事件,以争取主动权。
5月12日晚上8时,稿子一改再改之后(一共修订了10次),一项模棱两可的公报终于捣鼓出来了(原文):
鲁道夫·赫斯同志已遭遇意外事件……
“我党赫斯同志,由于一年多来病情不断恶化,元首已禁止其飞行。但他通过总总手段违反了这个命令。
5月10日下午6时,赫斯同志在‘幻觉状态’从奥格斯堡机场起飞,至今未归。
在目前情况下,国家社会主义党必须遗憾地设想,赫斯同志已坠机身亡或在航程中遇到了意外。他留下的东西不幸地表明他的精神错乱,语无伦次。赫斯同志成为了幻觉的牺牲品。”
就这样,德国宣传机构向全世界宣布,赫斯已经疯啦,并且有可能已经死啦。以后他再搞出什么名堂来,那完全是疯人之举。
当这个公告发出去后,希特勒紧张的情绪稍有缓解,勉强可以打起精神来了。但很不幸,仅仅几个小时后,英国广播公司便拆了台。他们强调,赫斯没有死,他已安全抵达英格兰,并且健康极佳——更谈不上神经错乱。
得知这一消息,希特勒又是一阵狂怒。5月13日,希特勒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当戈林和鲍曼灰着脸先于希特勒走进会场时,气氛十分紧张。鲍曼率先宣读了赫斯留给希特勒的信。听者的震惊和愤怒可想而知。随后,希特勒走了进来。他说,“赫斯背叛了他,他向他最忠诚的‘老战士们’呼唤对他的忠诚。”他强调说,“在指挥官们随时奉命向最困难的军事行动(指巴巴罗萨)准备的时刻,赫斯离开了我。当我的政治领导人根据自己的设想离开我时,我怎么能指望我的将军们服从于这项命令呢?”
说完之后,希特勒颓然坐下,斜靠在窗户边的椅子上,眼眶里含着泪水——据波兰地区总督汉斯·弗兰克追述,“他眼中含泪,看起来像老了10岁。”希特勒也许回想起了赫斯与他一同蹲监狱写出《我的奋斗》的岁月,他搞不明白,一个他如此信任的同志竟会做出这种事来。当元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与会的六七十个大区领导也慢慢地从椅子上起身,聚集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半圆。没有一个人说话。场面颇为动容。紧接着,戈林打破了沉默,他代表在场所有人发表了热情洋溢、誓死效忠的讲话——火力只集中在赫斯一个人身上。并谩骂他是“党内的蛀虫”。
就这样,希特勒采取了一种极具戏剧化的手段,再一次把最高领导层凝聚在他周围。经历此事,纳粹党高层受到了巨大震撼,但党内领导层的骨干力量仍然团结在一起。不得不承认,“希特勒影帝”还是很有办法的,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他是在演戏呢?还是真的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