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仗不能再打了,讲和吧,干脆跟秦国瓜分了上党,这个结果似乎也是不错。
此议一出,立刻遭到了丞相虞卿的反对:“和与不和,主动权在秦;秦必欲破赵之军矣,虽往请和,秦恐不听。不如发使以重宝附楚、魏,楚、魏受之,则秦疑天下之合纵,和乃可成也。”
这一招其实不错,楚国和魏国一帮忙,秦国或许就不打了,毕竟三国联手,秦国也未必吃的消。
可是赵孝成王不听,他还天真的以为,秦国这次并没有真的就想和赵国决一死战,几十万大军在外要吃要喝,赵国撑不住,秦国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赵孝成王最终还是派出了大臣郑朱,去咸阳城媾和。
赵国大使来求和了,那么秦昭襄王该怎么办?摆在他前面的似乎有两条路。
第一:接纳赵国大使郑朱,双方停兵议和。
第二:驱逐赵国大使郑朱,双方接着打。
若是我们来答这道选择题,不是选一,那就是选二了,不过秦昭襄王的脑部结构可跟咱们不一样,他两条路都不选,却独辟蹊径,开创了条第三路——接纳赵国大使郑朱,但双方还是接着打!
这可太黑了,秦明着接纳赵使,摆出一幅好像要和谈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在演戏给其他五国看,让他们误以为秦赵将要和谈,根本无须多管闲事去救赵。
而事实上,秦昭襄王早已打定主意,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把赵国给打趴下,绝不撤兵!
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时候,赵国在秦国北境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一天不除掉他,秦昭襄王一天睡不了安稳觉,三十年前赵武灵王那个伟岸的身影,总是莫名其妙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总之,赵国这颗眼中钉必须要除去,至少要将它赶到北边儿的代地去,秦昭襄王才放心。
然而,这一仗还真是难打啊,一切都被白起说中了,廉颇龟缩不出,摆明了要跟秦国耗下去,他似乎认准了秦军唯一的弱点,那就是补给线困难。
战国后期,秦国不但拥有从前的关中沃野渭河平原、更有新占地天府之国巴蜀、物华天宝之江汉,耕地超过天下三分之一,人口超过天下十分之三,财富超过天下十分之六,可谓后劲十足,但是,上党这个地方,与赵国紧相连接,军队与后勤供给都能迅速投入战场。而秦则须以渭水漕粮,东入河、洛进击上党。物资、兵员两不便。秦虽富的流油,国力要比贫瘠的赵国雄厚的多,但补给线之劣势却把这些完全给抵消了。
所以,秦昭襄王也着急啊,着急到了顶点,实在没办法,也只好回头再去找武安君白起了。
而白起,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遥远长平的一切,尽在其掌握,关键时刻,他将给赵国以致命的一击。
于是,长平之战秦国第二次紧急御前会议召开。
“如今秦赵对峙,不战不和,拖费时日,我军终将不继,武安君可有良策,解此僵局乎?”秦昭襄王侧席问道。
白起脸上浮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口中只说了两个字:“换将!”
“换将?”
“廉颇不去,赵军必不出,赵军不出,赵终未可入也。”
这时范睢插嘴道:“要去廉颇不难,只须用反间之计则可,只是廉颇若去,赵尚有三人可用,即燕安国君乐毅、齐安平君田单、马服子赵括,换何人乎?”
白起道:“乐毅、田单均是外人,赵王未必肯用,马服子赵括乃是赵奢之子,出身公族,且声名更胜乃父,赵王必用之。”
范睢撇嘴道:“赵括之兵法更胜乃父,武安君可有信心一战而胜之乎?”
白起站起身来,朗声笑道:“只要赵军肯出战,谁领军都是一样,只要大王与范丞相能为我做两件事,我可使赵军匹马不还!”
秦昭襄王急问“哪两件事儿?”
“其一,换将之后,赵增兵多少,我方亦增兵多少。其二,粮者,军之本也。还请范丞相亲自督粮,方保万无一失。”
11.长平之战2
另外一边,赵孝成王的眼睛都急绿了,秦国明明接纳了郑朱,且招待甚周,却始终不肯开启和谈,还到处宣扬,让全天下都知道了赵使在咸阳的消息,搞得现在五国谁都不肯来帮忙,这不,最近他找齐国借粮食,齐国人却说什么也不肯借,真愁死人了!
秦赵攻战甚急,五国为何不肯出手,原因有三点:
第一,赵王本身态度暧昧,一下子打一下子和,让人摸不清底细、无所适从;
第二,赵不花半点力气,受了韩上党十七座城池,实在有欠厚道,让它赔点儿本是应该的;
第三,秦赵两强决战,无论谁赢谁输,谁都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两个最强国的实力被削弱了,对剩下五国都有好处,何必跑去破坏均衡呢,咱们坐山观虎斗,岂不更妙!
所以,现在摆在赵孝成王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速战速决!拖下去,赵国力衰竭,不用秦动手,在旁虎视眈眈的齐燕一出手,赵国就完了!
于是,诏令像雪片一样飞进了廉颇的营帐内——出击,出击,立即出击!!
可是廉颇却对这些命令和赵王的责骂熟视无睹,硬着脑壳,就是不出击,死也不出击!说什么:“凡与敌战,须务持重。见利则动,不见利则止,慎不可轻举也。”
赵孝成王火了,开始削减廉颇的军粮。可廉颇宁愿饿肚子,还是硬撑到底。
今天,长平古战场有座山叫做“假粮山”(又称大粮山)。据说是,廉颇命令士兵在夜间高声唱筹,好像在搬运粮草,以此迷惑秦军。
赵孝成王没办法了,现在他能做的,只有两件事儿——增兵,换将!
恰好在这个时候,赵朝野上下开始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秦之所畏,独畏马服君之子赵括为将耳!廉颇易与,且降矣!”
这显然是秦国的反间计,可是赵孝成王却不得不心甘情愿的上当,赵国虽富,但经济发展极不均衡,在畜牧业、手工业、商业异常繁荣的同时,农业发展却极其滞后,根本无法支撑长时期大规模的消耗战,故换将者,秦所乐见,赵亦不得以而为之也。
那么换谁好呢?赵括?这倒是不错的一个提议,此人乃赵国第一名将马服君赵奢之子,从小熟读兵书,对天下兵法烂熟于心,就算乃父赵奢,也是常常自愧不如。赵奢死后,赵括嗣马服君之位,开始将所学兵法融会贯通,著书立说,不久名声大震,各国许多游士慕名前来,拜在他的门下,一时间,赵括门徒遍天下,世人皆尊称其为“马服子”,与孙子吴子相提并论。
可是这位被称作“子”的大军事家,其实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且从未指挥过任何一场战役,让他来承担这干系赵国命运一战的重任,能行么?
赵孝成王陷入了极度纠结之中,一方面,赵括的确是一个绝佳的出战人选;另外一方面,实战经验的匮乏却又是他的致命伤;到底要不要拿赵括来换廉颇呢?头痛啊,头痛到爆。
更让赵王头痛的是,赵国群臣对于赵括的任免,也分成了截然不同针锋相对的两派。
一派人以平民宰相蔺相如为首,他们反对将赵括替换廉颇,理由是:“王以名使括,若胶柱鼓瑟耳。括徒能读乃父书传,不知合变也。”
意思是说:赵括徒有虚名,只会纸上谈兵,根本不懂得战场上随机应变的道理。大王你要用他,就好像粘住调弦的琴柱再弹琴呀!